文鳐沉默了一会,他说:“是鸣蝉的蝉。圣女的真身是一只灰蝶,很久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蝶粉掉光了。她奄奄一息地落在湖边时,正值盛夏,所以有人以为她是一只鸣蝉,给她起了这个字。”
“南蝉啊南蝉,我觉得不管是哪个‘蝉’字,听着都挺像‘难缠’的,不过确实也挺难缠的。”华书晓说完自己笑了一会,这听着确实有点像绕口令。
文鳐也笑了,他偏头看着华书晓说:“我曾经认识过一个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婵字,是你所说的‘千里共婵娟’的‘婵’。”
他的眼神真挚,华书晓竟然觉得文鳐这句话像是专门对她说的。
这人活的久了就像一本可以移动的野史,什么事都知道点,而华书晓正好相反,她是全然不知,所以只能胡乱回答:“这个字的寓意好啊,不管相隔千山万水,只希望自己思念的人长久平安,共赏同一轮明月。”
文鳐的神色暗淡了些许,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有难掩的失落,他说:“可是这个人把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能让这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流露出失落呢,华书晓躲过他的眼睛说:“那个人肯定是个混蛋,改天遇到他了,我帮你打他!”
“其实我已经原谅她了。”文鳐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像是在告别过去。
这边说要替文鳐出气,那边可真的要打起来了!
鲛人刹跪在大殿之上。南蝉正侧卧在圣椅上,头发随意散落,见刹走来微微抬眼,脸上满是困意。
几缕发丝遮住了长睫下若隐若现的金瞳,白若凝脂嫩肌上浅浮着一抹微红,两叶唇宛若两片樱瓣,唇间处结着一点白霜。她的眉眼自带魅味儿,对视一眼便失了魂,整颗心都陷在了那抹芳华中,不能自拔。
他盯着南宫卿雅的那双金瞳,她的眉眼很妖艳,眼尾处微挑,眼角处有一颗红痣。
都说南渊的金蝶圣女是天神对南渊最后的赏赐,凡者从不敢妄想得到圣女的一丝目光,怕污了圣女的眼,更怕顷刻间化为灰烬。
刹看着眼前之人,十年前他刚接到刺杀任务的时候,没有想到挡在心狠手辣南渊的贵王身前的是一位眼神纯澈的妙龄少女,以至于他在刺杀时犹豫了三分。
十年后的她已是南渊最尊贵的金蝶圣女,仍如当年般芳华绝代,美的不可一世,只是眼神冰冷,发间竟多了几缕冰丝。
十年间,整个南渊上所有招数他都尝遍了,但是他始终没有透露一点信息。这是他对那人,永远的忠诚。
南蝉走上前,步子间闪着金粉,她将手搭在刹影的肩上,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贴近观赏。
刹影想反抗,血戒微闪,他便被定在了原地。那一刻他明白,即使没有了金线,他也仍是她的傀儡。
“很想死吧,可我偏偏不如你的愿......这颗心用的还适应么?”南蝉盯着他的双瞳观赏了许久,一颗是晶蓝色,像一颗迷人的浅蓝色蓝宝石,一颗是湛蓝色,眸子里星光满布,似是藏着星辰大海。
刹影轻笑,曾经有无数人用尽手段想要得到他的这双蓝瞳,他告诫过他的这双眼能杀人,可他们偏偏不信邪。倒也无妨,尸首不会有贪欲。
南蝉挑着刹影的下巴,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语:“你的眉眼是美的,本宫真的很喜欢。”
刹没有说话,但他眼神里的凶煞,已经将人碎尸万段了。
刹用尽全力想要冲破禁制,南蝉起身的瞬间,撤下了对刹影的禁制。顷刻间,空中凝结万千冰刃,泛着幽蓝色的死亡威胁,其中最尖利的一根直指南蝉的心房,在三指的距离处停住。
一旁跪着的婢女慌了神,霎时间化作巨蟒在空中盘旋,冲碎了万千冰刃,蛇皮展开,鲜血满地。最尖利的那把冰刃止步于心前一指处,化为了一缕冰气。
南宫卿雅没有丝毫动气,反而神态怡然,她挥手治愈了婢女的满身伤痕,对刹言道:“看来是恢复的不错。十年前你没能取了本宫性命,沦为了阶下囚,本宫把你做成傀儡,囚了你十年,折磨了你十年,你恨本宫也是应该的。不过,但凡是这世间恨本宫,想取本宫性命的人,都会死得很惨,比如你的主子,北齐的轩辕皇子,轩辕冥。”
那三个字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他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的扑过来,嘶喊着:“你把他怎么样了?你这妖女,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南蝉微微抬手,刹飞出了圣尊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刹喷了口鲜血,全身万分疼痛,却仍拖着身子,一寸一寸的向前爬。
“这世间即将再无北齐,自然也就不会再有轩辕冥。”
殿外的雪下的大了些,雪花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身上,刺进了他的心里。
“殿下,对不起。”刹终于开口了。
十年前,王宫暴乱,轩辕王惨死,大皇子被囚禁。刹作为轩辕冥秘密培养的暗卫中最精尖的一位,他接到了绝令。
这是身为暗卫刺客,最后的一道刺杀令。从接到指令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生命便开启了倒计时,不管事成与否,等待他的都是死亡。
他接到的刺杀绝令是:刺杀南渊贵王。
在接到刺杀令的那一刻,他便开始了精密的筹划。贵王将会在燃灯盛会上接受外民朝拜,届时他将会乘坐白马万花车从朝天门去往琉璃塔。一路上会有无数侍卫相护,他准备了南海百幻蝶的磷粉藏在一路的彩灯上,并在连接彩灯的金线上缠绕火线,届时混入圣驾前的车队中,伺机点燃彩灯,引起骚乱,南海百幻蝶的磷粉可以战士迷晕侍卫,他便在那时执行刺杀。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谁料在刺杀时一位少女当在了贵王的身前,她的眸子是那样的清澈纯真。他的心跳停止了,迟疑了几分。当他清醒过来刺向她的时候,冰刃却刺进了他的心口。
十年来,他受尽折磨,却没有忘记那一刻,眼前的妙龄少女,眼神纯澈无暇,笑着冲他眨眼,他的心停住了。
心跳声刺穿耳膜,他失了神。
他不停的反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他是否还会犹豫,他是否能坚定的刺向她。是否因为对一个人的仁慈,导致了整个北齐的覆灭。
他万念俱灰,因为他知道那一刻他遵从了自己的良知,却背叛了对轩辕冥的忠诚。
三日后,鲛人在血狱中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