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鲛人就是刹。
在藏影的那棵枯树上,落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灰蝶,她的翅膀轻轻地忽闪,比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更加易碎。刹把影扛起来的时候,余光看到了那只灰蝶。他驻足看了她几秒,然后伸手轻轻地把她引到了掌心。
从此他的肩头上多了一只安睡的灰蝶。
刹就这么扛着重伤的影,带着一只破碎的灰蝶,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堕落州。
“这样善良的人,为什么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华书晓看得心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纯情又善良鲛人变成了冷血的刺客,而那一只破碎的灰蝶,会成为南渊最尊贵的金蝶圣女。
最脆弱之时他在血海中救了她,多年后的重逢,她看见的却是他刺过来的冰冷的弯刀。
“小道长觉得,这个局该怎么解?”文鳐低头问。
“......嗯,无解。情局比死局更难,初遇时救命之恩的杀伤力已经够大了,我不敢想像圣女还囚禁了他十年,这怎么能释怀的了呢。”心里乱成一团毛线,华书晓觉得心好累啊。
“十年?”文鳐轻轻一笑,他低眸时藏住了几丝感伤,淡淡道:“弹指十年,确实不够放下一个人。”
有一点点不屑的意味。华书晓可以理解,毕竟这位鱼美人可是万年大妖,十年对他来说太渺小了。但是对于华书晓来说,十年可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人生才不过百年啊。
她第一次从文鳐的背影中感受到孤独,一个人寂寞地守着日转星移,看着世间的一切早已变了模样,物是人非事事休,这其中的苦涩,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两个孤单的走在了一起,一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华书晓,一个是在这里守了一万年的文鳐。好在,他们此刻能在这幻境之中说说话,听听彼此的心声。
聊着聊着就聊偏了,华书晓突然想八卦,她眨着星星眼问:“一万年,文鳐,这么长时间你能谈多少次恋爱啊?”
“仅有一次。”文鳐摸了摸眉角,他很认真地说:“文鳐一族生来便代表祥瑞,要讲忠贞,漫长的岁月中只会遇见一位有缘之人。”
他果然是一只纯情的大妖。
这样的忠贞虽然难能可贵,但是很不公平。华书晓想到很多事情,有人把谈恋爱这件事看得云淡风轻,如果文鳐遇上了这种人,岂不是会很倒霉,所以她问了一个特别幼稚的问题:“你的那位心上人,是值得你一生一世长相守的人吗?”
文鳐突然笑了一下,转头看着她说:“不是。她有点坏,喜欢耍小聪明,也不讲道理。”
华书晓很少从文鳐的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笑总是淡淡的,像一股清风。怎么讲到他的心上人有点坏时,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从前总是听家里的老人说人活得久了阅历多,对为人处世都会看得很通透。文鳐活了这么久,还是呆呆的,看起来很好欺负不说,她甚至有点好奇文鳐是怎么在这个腥风血雨的世界里活下来的。
她不知道文鳐是看透了又释怀了,还是根本看不透人世的险恶。
“那你还喜欢她吗?”华书晓又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文鳐沉默了一会。他的眼角弯了弯,低眸看了看她耳垂上的红色坠子,抬眼时眼睛里有光,他轻轻地“嗯”了一下。
果然是个呆瓜。华书晓抬手敲了敲他的额间,双手叉腰气愤道:“明明知道她是个坏人,还喜欢她,你这脑袋里是不是咣当咣当啊。”
简而言之,就是脑子进水了。
文鳐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开心地搓了搓手手,笑道:“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我仍然清晰的记得初见她那一日心中的欣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从大溪之外来的女子,她满嘴谎话,对我处处提防,却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她说她爱我,是在她知道我有神脉之前,她离开大溪,也是在她知道自己已经得到神脉之前。她口口声声说接近我只是为了得到文鳐一族唯一的神脉,可是落英有情,流水亦知。”
“她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吧。”华书晓问。
“我找到了。”文鳐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