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晓咬着筷子,眼里的光暗淡了。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长苏,期待他能端出一碗红烧肉或者酱猪蹄
结果长苏坐在她的对面,来了句:“吃吧。”
华书晓心如死灰地了吃一口,这下死的不只有心,胃也死了。清汤寡水的面条,怎么能咸成这样子,她强行把口中的面条咽了下去,甚至憋出了眼泪。
长苏道:“山上一日只供一顿饭,现在时间还早,我只会做这个。还可以吗?”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太片面了,华书晓灵机一动,她歪着头一脸幸福道:“好吃,特别好吃,长苏你的厨艺真的无敌!你快尝尝啊,别让面条陀了。”
长苏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夹了一大口嚼了嚼,被齁得又吐又咳嗽。华书晓笑得拍桌子,恨不得挤出了眼泪,她把面前的那碗面条也推给长苏,故意道:“有那么难吃么,我觉得还可以啊。”
“别吃了,会出人命的。”长苏一本正经道,“山上实在是没有能吃的东西了。师叔,要不要小酌一杯?”
“......啊?可我不会喝酒啊。”华书晓愣住了。
“无妨,小酌怡情,阁外的海棠树下,有我亲自酿的‘一杯醉’,师叔要不要来一点?”长苏道。
华书晓浅浅一笑,捏着手指道:“那就小酌一下吧。”
长苏在海棠树下挖出了一坛子酒,竟然直接坐在了树下,细细地闻了闻道:“香,不过还差一点,再发酵些日子,定能比得上山下的桃花酿。”
在华书晓的印象中,长苏是高雅清冷又注重礼仪的人,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把礼仪与门规通通抛之脑后,坐在这海棠树下饮酒。想来是山中孤寂,是个人待久了,都会熬不住的。
华书晓自然更不在乎那么束缚与规矩,亦坐在树下,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酒,小心地抿了一点。花香很足,苦涩中点了点甜,她把含在嘴里的酒咽了下去,仍有余香,道:“好香啊,这是用什么酿成的酒?”
“十月的金桂。我下不了山,让门中新来的弟子下山采摘的。师叔可还喜欢?”长苏道。
“喜欢。”华书晓倒了满杯,一口闷了,苦劲儿过去后,嘴里香香甜甜旳。
“只是长苏,你为什么下不了山啊?仙门中的规矩连人身自由都要限制吗,那可真是太过分了。”华书晓问。
“并非是规矩严苛,只是......”长苏转着玉杯,思索了片刻道:“只是我自入仙门那一日立下誓言,此生不会再离开。”
“此生?可是修仙之人的一生极其漫长,你当真想好了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华书晓很认真地说。
“你别怪我的话有点随意,我觉得誓言这种东西,虽然你已经立下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你觉得当时立下誓言之时是一股脑的冲动,也不必一直按照它来约束自己。”
长苏淡淡一笑,他笑起来时像清风拂过竹林,凉意中带着一种特别的清爽。风从林中穿过,有时还会带点花香。
他说:“多谢师叔为我考虑了这么多。我立下誓言,是因为我所在乎的一切都在这里了,世间纵有千万风云,与我无关。”
华书晓心中不解:这仙门难不成藏了什么宝贝,值得他用一生来守护。他能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的,想必在修仙这条路上,他定然出类拔萃,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
喝了几杯之后,她的脸开始烫了,华书晓抬手摸了摸脸侧,问道:“长苏,我的脸是不是很红?我好像喝醉了。”
一阵风吹过,华书晓觉得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手腕藏进了袖子里。长苏没有回话,起身道:“这一壶酒喝完了,我再去挖一坛。”
冷风让华书晓清醒了一点,她想起了在后山徐望舒对文鳐说的话,静心阁外第三棵海棠树下有文鳐要的东西,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不行,这棵树不能动。”
长苏转头道:“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这棵树不能挖,就是不能挖。”酒劲上来了,华书晓的头晕得很,她刚抬起脚就站不稳了,抱着酒坛子往前倒,差点撞在了海棠树上。
几朵掉落的海棠落在了她的发髻上,海棠无香,酒香来代替。
“师叔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长苏伸手扶住了她,轻声道。
“你莫要乱说,我怎么可能会喝醉呢?我还要再喝一坛子!......长苏,你怎么有四双眼睛啊,比鬼市里的小怪兽还要奇怪。......呜呜,我好久没回家了,好想回家......”华书晓抱着长苏的胳膊,一会哭一会笑,最后咬住了他的袖子。
“师叔,酒后慎言,不要闹了。”长苏任由她把衣袖反过来复过去,后来华书晓更过分,竟然折了一只海棠插在了长苏的发间。
他几乎是僵在了原地,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华书晓一直折腾到了夜里才肯松手。长苏把她送到了静心阁内,走出来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耳边想起了声音,有人道:“雨中海棠,无解的苦恋呐。”
“十四公子不在万毒门好好享受你的快活日子,上华山做什么。”长苏脸色微冷道。
十四快步入静心阁避雨,他甩了甩袖子上的水,背着光说:“路过长生殿的时候见到满屋子的烛火,我就知道有人要回来了,某人不得开心死?所以特地来给你道喜的。”
“无聊。”长苏轻轻一笑,视线落在了第三棵海棠上,眼睛变得浑浊道:“夜里逢雨,后山的长青池该涨水了。”
“不过就是落点雨,那池子早就枯死了,瞎担心什么。你这个人啊就是喜欢跟自己较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住在这静心阁里,怎么就没悟出半点清心寡欲的道啊。”十四听了不由得想说教他两句,他知道长苏也就当成耳旁风。
夜雨细细绵绵,起初察觉不到,但很快就湿透了。长苏抬眸望向远处的阴霾道:“十四,这华山要乱了。”
“这雨下得真没劲,轰轰烈烈,痛痛快快地下一场完事了,非要断断续续的下个没完没了。”
十四笑了笑,伸手触摸阁外的雨,道:“乱了好啊,不乱你能死心么。”
“早就就死心了,只是放不下罢了。”长苏暗自叹了口气。
“这种话你骗骗自己就行了,还说给我听,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啊?”十四说。
“毒公子果然会洞察人的内心,长苏无言以对。”他轻笑一声,转身向阁中走去。
“等等等,每次都这样,我一说你就逃,信不信我把你的酒午全搬走?”
“我真的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