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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有一藏书阁，这几日华婵一直在阁中翻阅各种古籍，寻找治愈疫病的法子。衣羽神出鬼没，总是不见踪影，归来时往往带着各种林中野果。

“可有收获？”他把果子整齐地摆在白玉盘上，端到书桌上，道：“林中只有这几种果子，你尝尝喜欢吃什么样的，下次我就摘什么样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华婵低头扫了一眼果子，白玉盘子是极好的，可这些果子奇丑无比，紫的发黑，像是淬了剧毒，比那毒药看着还要骇人。

华婵本想婉拒，却没想到衣羽直接拿起了一个，没有犹豫直接咬了一口。

他笑着说：“卖相是丑了点，不过我都尝过的，味道尚可。”

眼下是拒绝不了了。华婵一脸嫌弃地咬了一小口，吃惊道：“好吃，这个果子是甜的！”

华婵抬头看着衣羽，清楚的听到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衣羽心中欢喜，他在想：没想到这种墨黑色的果子竟然能讨人喜欢，华婵果真非同常人。

华婵总是被他逗笑，一边吃果子一边说：“衣羽，你且说说林中都有什么样的果子？”

衣羽挠了挠眉角，他的额间挤出了一个小山丘，心中在想：这下可如何是好，我不知道林中这些奇珍异果有何区别啊。算了算了，我编编看吧。

于是，他随手拿了一个赤红色的大果子，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赤果，长在半人高的矮树上，味道略酸，但是汁水甚多，可以解渴。”

他说完自己咬了一口，神色大变，心道：不妙，这个果子居然是甜的，你长得这么歪七扭八，怎么不酸呢？

“这个果子怕是坏了，味道有些奇怪，你不要吃它。”衣羽松了口气，又拿起了另外一个果子，道：“这个是青果，长在......记不清了，味道的话......”

他咬了一口，眼睛放光：“这个特别甜，是个好果子。”

说完，他又拿起了一个黑色的果子，华婵笑着问：“我猜，这个果子是不是叫墨果？”

衣羽大吃一惊，连忙称赞道：“姑娘如此聪慧，竟然一语中的，实在令在下佩服。”

然而他的心里想的是：这么明显吗，早知道取个特别一点的名字了。

华婵笑到肚子痛，但是她得忍着，心想这位公子真的有一种青涩的可爱，虽然有点呆，但是这份纯真太可贵了。

她拿起一个西梅，送进了嘴里。

在仙门待得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来到这里之后，她基本上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水果，如今这个果子，倒是唤起了她曾经的一些记忆。

“这种果子我曾经吃过，我们那边的人称它为‘西梅’。”华婵说。

“西......梅......？闻所未闻。”衣羽看着果子道。

华婵又咬了一口，汁水甜腻，果香在唇齿间回荡，她说：“西梅就是长得跟这个很像的一种水果，个头比这个小很多，特别甜。从前阿妈总是洗给我吃，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衣羽吃了一颗，他的两腮撑的鼓鼓的，像一只小河豚，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确实好吃。”

“多谢你准备了这么多果子，有心了。”华婵笑着尝了尝别的水果，酸的甜的，她说。

“你喜欢就好。”衣羽的心情很不错，他在指尖捏了一朵小云彩，吹着玩儿。

华婵的心中突然揪紧，这几个字她好久没有听到过了。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身在世外桃源中，一位不染尘世之人对她说的话。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外有另一个世界，它特别美好，那里有爱我的人，也有我爱的人。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一想到他们，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我一直存在，就一定会再次遇见他们的。”华婵心中动容，自然而说出了这些话。

衣羽很认真地听她讲，除了她吃过的水果，华婵还讲了很多从前发生的事情。

过往种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津津乐道，衣羽总是点头听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虽然外面的世界纷乱复杂，烟火人间中总会有几处温暖。衣羽，你真的很幸运，可以生活在这样的安宁之处，不会被世俗之乱打扰。不过，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出去看看，人生在世，是非对错，恩恩怨怨，生老病死，这些虽然苦，却很有滋味。”

一个人来自世俗，讲完了甜，也讲了苦。她做不到豁达，却尝遍了各种滋味。

两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在世外桃源畅谈，最后她却想让他去那个是非之地。

“我不会离开这里。”衣羽道。

青色的耳坠摇了摇，华婵听到了他的心声，与所言不一样的心声：“我不能离开这里。”

“那你想离开这里吗？”华婵问。

衣羽没有回答，他的心声却震耳欲聋：“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要离开这里。”

“因为我会忍不住想要去找你。”

惊喜，兴奋，不可思议，种种情绪挤到了华婵的心头，她看着衣羽，心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情感——眷恋。

她每时每刻都想与衣羽分享自己的过去，倾诉心声，畅谈彼此的心境。他是华婵在这一方之地，唯一可以倾诉的人。

衣羽说他从诞生之时便在这片古树林中，从未离开，也不会离开。他不过是林中最平常的存在，随意自由。

他遇见了一个注定会离开的人，而那个人给他下了一种无解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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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个午后，华婵小憩醒来时，在一汪圣泉中，她看到了衣羽的真身。

一条神似锦鲤的鱼卧在圣泉中，青色的鳞片中又苍白色的花纹，他有一双与尾巴相齐的翅膀，在阳光下像两朵梦幻的晚霞，从银色渐变到淡粉色再到赤红，神秘又惊艳。

他安静地潜在圣泉中，岩石上溅起的水花落在他的鳞片上，远远看过去，美得像一幅画。

华婵想起了她在藏书阁的画卷中看到的，只存在于大溪的一种神鱼——文鳐。

原来，衣羽就是那传闻中能带来祥瑞的文鳐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