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微的凉意从手边传来,还携带着水化的湿润感。
齐莽撕开尖吸管一端的包装纸,对准封口膜盖刺开,拿下吸管包装纸握着杯身递了过去。
江尔梵眼尾上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问,“你还有时间买奶茶?”
望向他的身后没瞧见那辆黑色机车。
齐莽又将奶茶怼近了些,“车停在了店门口。”
透明的杯身内浮着一层奶盖,与底下的茶水分隔。
江尔梵有个小癖好,喝奶茶不摇匀,喜欢上下层都喝上一口,这样才能尝到原本的味道,因为这种感受对他来说太难得。
他眨了眨眼睛,没接。
“齐齐这样显得我太过分了啦,一言不合就喊你过来,我可没有钱请齐齐喝奶茶——”
“我乐意。”
一句话堵住了他所有的理由。
齐莽拽着脸,拎起袋子说,“还有,我买的是两杯,不喝浪费。”
他身穿的机车风夹克外套在晴空下反着光,硬朗的线条沾染灰与细微皱褶,纯黑的外套与深灰的内搭,不像是有意搭配,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江尔梵这才捧起奶茶,双手捧得浸湿,水黏在他的掌心肉上,眉眼低着看,睫毛颤动着。
纯白的上衣衬得他更白皙,如纯净未融的雪,稍一触碰即将落下。
他想起小时候的他自卑又自傲,不愿意接受施舍,却又不得不,脱离他讨人喜欢的点,他不过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他需要依靠别人的怜悯而活,从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点,他捂紧饥饿得不断搅动的胃,心情如忽明忽暗的灯,瞬间就放下了他所有矛盾的情绪。
童年的缺陷是难以弥补的,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划下更深刻的印痕。
他以为他会变得更加无坚不摧,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凭借他的成绩、学识、讨巧,他成为风云人物、令人仰慕,他可以受人喜爱而无所不能,未来也可以找到所谓的好工作——
但再理想的前程,也无法带给他任何幸福的感受。
如此刻,水珠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他只觉得手黏答答得不舒服,而入口的奶茶太甜腻,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好喝。
他感受得到偏爱,却无法享受。
那只是一种习惯。
他想得太入神,眼神空茫茫的,突然被带得一个趔趄,神情有些呆得望过去。
齐莽定定地看着他,“去看日落。”
“诶?”
江尔梵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天,“现在这个点去看日落,齐齐,你是认真的吗?”
他偏过头,“再说了,要去哪里看。”
齐莽只说,“跟我来。”
他们赶得不急,从野地越过又穿过人群,找回了那辆被落在角落中的黑色机车,它与它的主人一般,拽拽地孤立人群,又高调得不太寻常。
直到江尔梵坐在车上,看着两旁飞快远去的房屋和树,那根似有似无维系着他与人群的蚕丝才逐力崩断。
他们行驶在愈发寂寥的荒野地。
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江尔梵开了个冷幽默。
他的心中异常畅快,冷风不断灌入,泛起凉意的手指攥着前面人的衣服,不顾亮了又暗的手机。
好像行驶了很久,又似乎是一刹那的事情。机车停在平地处,剩下的路驶不进去。
江尔梵踩着后座脚踩,找准落脚点正要从车上下来。
齐莽伸手一揽,整个人就给顺了下去,他弓着腰身摘下头盔,腿一迈稳稳站在地面上。
江尔梵抬手压着被风卷起的头发,逆着风望过去。
橙黄色的云彩挂着一轮太阳,看时以极缓慢的速度沉落,火烧般的夕晕,略微刺眼的白光。
他转过头避开直视的光芒,“没想到还有这种地方。”
齐莽随口道:“意外发现。”
看似毫不在意地回答,手却实诚地牵了过来。
“我给我哥打个电话。”江尔梵晃了晃手机,勾着他的小指。
齐莽一个拽拉,那双桃花眼就到了他的眼前,“你是说,留下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和我一起。”
江尔梵勾起笑,挠着他的手心,“现在回去也赶不上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