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客人轻笑了声,磁性的嗓音像是在鼓上挠了几下,“不是约好的今晚吗?”
江尔梵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会长。
见了面他反倒一时有些失语,心情像是骤然拐了个弯,原本对待客人的态度也就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只好听着会长的话,坐到他的旁边。
江尔梵并不是不擅长说话的类型,恰恰相反,在大多数时候他能够引领话题的继续,而这项技能在某些时候总会失效,比如此刻。
会长身穿的衣服并没有多繁琐的样式,简单却能看出其材质不是普通布料,即便说着抱歉,神色也依旧是从容的姿态。
江尔梵本能感知到这是一位他理应接触不到的人物,感知得越清晰,越会萌生出局促不安,归根到底还是那种“无法控制”的失控感。
“抱歉,是我的玩笑使你感到困扰了吗?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他的声音放轻,倾身靠近他,甚至还稍微低了下头,使视线齐平,让对方感受到尊重感。
这是他说出的第二声抱歉,为了让江尔梵放松下来。
江尔梵抿起笑,不得不说,会长给他的感官自始至终都不错,确实放松了不少,即便他的手还搭在膝盖处。
他挑起一个话题接下去,语气不至于埋怨反而有些俏皮,却也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先前的不解,“我还以为会长不来了,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了,其实是‘明晚’、‘后晚’也说不定。”
“自然不是,你向来不会出差错,如果错了,那是我失守诺言,但我对说出口的承诺还算看重,所以,这种情况不会存在。”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之前所交代的任何事情,你都没有犯过任何甚至是小的错误,事实上这足以让我惊叹。”
会长说的话太过体面,尽管江尔梵也知道那或许就是客套话,心里还是舒服不少。
江尔梵浅笑道:“细节很重要,不是吗?”
他们的身形在对话间彼此靠近了不少,将间隙缩小。而这样的距离,通常只会出现在熟人身上,对于陌生人来说,再怎么合眼缘,总会不自觉维持间隙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会长附和道:“当然,重视细节的人时常能让人心生好感。”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转到另一件事情上,“你知道吗?其实——”
“嗯?”江尔梵歪着头看向他。
会长撩起江尔梵单落在颊边的一缕发,却没有摸到他的脸,“狐狸很喜欢你。”
江尔梵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清楚这口气是从哪来。
他不禁调笑着说:“我还以为会长要说,其实你还蛮喜欢我的。”笑声还没停,就被对方的话打了岔,转而是惊讶的语气。
没料到会长竟然真的颔首说道:“这是事实,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他的笑容带着些许无奈,既不会显得轻佻,又能让人察觉到这就是一个事实,而他说出口的话就是发自内心。
会长这时顺着那缕头发轻抚江尔梵的面颊,如他想象的一般细腻光滑,柔软得像是新生的皮肤那般,透出自然的润泽。
“今夜,我也是为你而来。”他的话像是自然流露般,并不显突兀。
江尔梵的眼镜微微睁大,还停留在那副讶异的神色。
会长收回了手,又说了声抱歉。
江尔梵也收回眼神,这时候他的手撑在后方坐垫上,压下去是柔软的触觉。
他抿了下唇,为了让氛围轻松一些,他说:“不知不觉好像坐得有点久了,跟会长聊得很开心。”
他透露出了要离开的意思。
会长温和地说:“没关系,我提前交代过‘请允许给友人一些聊天时间’,”又表露理解:“不过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可以在适当的时间内结束。”
他把是否结束的选择权交给江尔梵。
江尔梵犹豫了会,并没有明确说出口。
“或许在下班后?”会长提议道,并不觉得困扰。
稍微想了想,江尔梵还是摇着头说:“那太久了,跟会长聊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是难得的体验。”
他动了动手指,竟然触碰到对方带着凉意的手,原来他们已经靠得如此接近。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江尔梵和会长告了别,就匆匆走了出去,关门时会长还微笑着向他示意告别。
离开之后,江尔梵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在会长面前他还是有些放松不了,但又不是一种厌恶与排斥,更多的是倾向于靠近。
真是可怕,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江尔梵暗想道。
“你是见了什么人吗?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见他在发呆,曲魏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江尔梵撇开对方的手,兀自用手背压了压脸颊,反问道:“有吗?”
对方没有出声,他用眼神向对方询问,随即被对方捧起脸揉了揉,“啊,好可爱。”
江尔梵:......
结束时曲魏凯还是想要送他,他拒绝了并把对方送往拐角处,多走了几步平时没有走的路,在对方不舍的目光中挥手。
“再见。”
挥别后他正要转身离开,竟然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躲在路灯下掩藏。
业哥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下惊诧,这里离家可不近,发现对面还有另外一个人,两人看起来不太亲密,只是在商谈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不回去吗?”
江尔梵转头一看是会长,担心被远处的程业发现,连忙将对方拽过来,作出一副看似亲密的举动,余光往程业那边瞄着。
“拜托了会长,请不要动。”
“嗯?”对方吐出的气息让他周围的肌肤稍微酥麻了一小片。
会长比他高,所以他只能拽着对方的衣服,让对方靠近点,又觉得好像不够亲密,情急之下只能再次拜托对方。
“可以的话,再往我这边靠近点,”江尔梵顿了会补充道:“就像正常的情侣那样。”
会长低头挨在他的颈侧,伸手搂住他的腰身,嗓音低低沉沉:“是这样吗?”
上身挨得近,腿贴着站,江尔梵只能稍微跨开,想侧身,结果没站稳,又被对方的腿绊倒,拽住会长的衣服差点坐在对方腿上。
“抱、歉。”
他羞赧地想要避开,又被会长拉住,会长察觉出他的意图,没有放手,“不是要装作情侣吗?对面的人好像往这个方向望过来了。”
“啊、嗯。”江尔梵想要调整姿势,结果不小心磨了对方一下,这下是完完全全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维持原姿势。
“对方没再往这边看了。”会长在他的耳边低声提醒。
“那我们......”
江尔梵正想和对方分开,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隐约有些沉闷:“宝贝,原来下班是去见其他男人。”
江尔梵听见声音心里一急,只觉得曲魏凯出现得太不凑巧,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结果——
会长压着他的脑袋,使他的脸完完全全埋在怀里。
“这位先生在说什么?”
江尔梵眼不见为净,干脆不出声,只能祈祷程业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我在说什么,当然是在说给他听,跟你没关系。”曲魏凯的声音逐步接近。
他想要上手拽出江尔梵,会长退身避开,把江尔梵彻底抱在怀里,外套盖住他的脸。
“请不要再纠缠了先生。”会长的声音依旧沉定,倒显得曲魏凯在无理取闹。
“为什么不放下他?难不成你对他做了什么?”曲魏凯似乎想要直接过来抢人,不仅如此,他还往会长脸上伸出一拳。
会长侧身避开,单手抱人,另一只手护住外套,“这位先生,过分了。”
话音刚落,江尔梵就听见了撞击声。
动静太大,他已经不觉得能让程业忽视这边的动静,只想下来结束这场乌龙。
但是会长完全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打算,仍是一手护着他,丝毫没有松手,江尔梵以为对方没有察觉,稍微挣扎了下,而他的双腿被对方扶抱,不好使劲,也就没能脱身。
只好趴在会长的耳边说:“放我下来。”
会长的手终于松懈不少,他正要顺势站下来。
没料想这时程业的声音也传来,“请问这边需要帮助吗?”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出声了:“如果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这句话显然是在对装死的江尔梵说的。
江尔梵只好死死地扒住会长的衣服,把腿缩了回去,把脸完全埋住。
他的肩膀在不自觉地颤抖,难以想象在时候要是被程业发现,他该怎么解释。
好死不死,曲魏凯还说了句:“宝贝,出来。”
会长稍微抚摸了他几下,想要让他平静点。
氛围就这么焦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