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超能力。
心中漫出的可惜让扶灼轻叹一口气,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遗憾之情。
这样想着,他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华师的双眼,正巧后者此时也幽幽地望了过来,一双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眼里看不出其中蕴藏的喜怒。
冷不丁的,那道声音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令人作呕。”
先前一闪而过的欣喜卷土重来,扶灼眼眸微亮,看来先前的那声“昏君”并非是他的错觉。
至于他为何听不见这小太监心中所念……
是他只能听见主角团的心声,还是这人方才什么也没想?
他琢磨不明白,索性直接召唤了系统,却不想系统支吾了半天后,也依然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是老天赏异能吃。
自觉捡到宝的扶灼既兴奋又困惑,忽而想起那金銮殿中还有能让他逐一试验的文物百官,于是没准备在寝宫内多作停留,起身往殿外走去。
只是扶灼这身起得有些急,全然忘了自己的足部还伤着,是而刚一站定,脚下便立刻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痛感。
但扶灼常年生病,早就适应了那些时不时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蹙着眉在原地缓了缓后,便预备像个没事人一样往殿外走去。
不料身侧的摄政王在此时拉住了他,“臣听闻陛下昨夜腿脚被碎片割伤,金院判也特地叮嘱过陛下少步行。臣已传唤轿辇,请陛下上轿。”
闻言,扶灼借着微微亮起的天光扫了眼昏昏沉沉的殿外,果不其然见着十几个在轿旁躬身的奴才。
这摄政王……说好听了是体谅君上,说难听了便是独断专权。原主将权力看得那般重要,心生猜忌倒是不奇怪了。
但在他看来,权当多了个尽职尽责的臣子罢了。
白来的保姆,不要白不要。
扶灼微微一笑,欣然上了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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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灼越过众臣坐上龙椅,脸上神色没变,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梢。
小全子自请入了辛者库,站在他龙椅旁的便成了不苟言笑的摄政王。
华师如冰锋一般的目光扫过群臣,朗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原本如蔫茄子一般的满朝文武来了些精神,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这意思,便是无事可奏了。
扶灼对此并不意外。他轻轻放下了托在下颌处的手,开口道:“朕倒有一事,欲告知众卿。朕预备……将宫里的药奴尽数放出。”
他的声音很轻,带了些许大病未愈之人的无力,但却像一道惊雷般在朝堂上炸开,引起一阵不小的惊呼。
“可——药奴们不是为陛下试长生之药的吗?”
“摄政王集齐毕生所学,寻遍天下灵师才写出此等药方,陛下此举岂非将王爷的努力毁于一旦?”
“臣恳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扶灼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座下诸臣,在与一对他怒目而视的臣子撞上目光时,又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那人说:“什么鸟皇帝,又要开始耍些见不得的把戏!老子就见不得这种假惺惺的样子,呸!”
挨骂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扶灼只怔了几秒,便想起了此人的身份。
镇北大将军,武臣之首,狄子澄。
这将军本也是一位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但原主不知缘何得罪了他,致使此人性情大变,最终加入了主角团,在敌军兵临城下之时主动打开了城门。
扶灼思索片刻,开始在人群里寻找文臣之首,长孙南。
长孙南此人是三代元老,对原主也算得上忠心耿耿。按原著剧情来看,即便这昏君是个无能庸才,长孙南也并未反叛投敌,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在数月后便告病还乡了。
扶灼将目光转向他,然而长孙南此刻深低着头,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扶灼歪了歪头,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出声唤他一句时,却见后者此时心有所感似的,缓慢地将目光移到了扶灼的脸上。
这回,扶灼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耄耋老人后,扶灼的心底冒出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堂下的哄闹愈发严重起来,扶灼屈指敲了敲龙椅,面无表情地扫过台下众臣。
等到百官完全安静下来后,扶灼才道:“朕意已决。长生之事,”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摄政王,“不过道听途说。况且命数自有天定,朕无意延年益寿,也不愿劳民伤财。今后不但朕不做此举,也严禁百官抓人为试药之奴,若有违背……”
扶灼冷了声音,“即刻削官流放西北,子孙后代永不得再入仕途。”
没去看堂下的官员们是何反应,扶灼径直出了宣政殿。
身后传来了紧跟着他的沉稳脚步声,扶灼下意识便道:“小全子,你去……”
话说了一半,扶灼这才反应过来,小全子已然去了辛者库。
他不大适应地看了摄政王一眼,后者却是笑吟吟的,“是臣思虑不周。晌午之前,臣一定将新奴送到。陛下若有事,吩咐臣也是一样。”
扶灼懒得去分辨他哪句是客气话,一边走一边说了起来:“那些药人,便把他们送出宫吧。有伤的让太医们医好,别留下病根,再多给些赏钱,若是有出宫无法营生的……放在太医院当学徒也罢了,但,不可做了太监。”
“臣明白。”摄政王不疾不缓地跟在他后头,倒真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臣斗胆请问陛下,那名为萧樟的药奴……”
扶灼脚步一顿。
按理来说,这萧樟身为原书中扳倒昏君的重要角色,的确应该好好安置。
但此刻他的脑海中并没听见系统有关仇恨值增长过快的提醒,想来还处在红线以内。
思及于此,扶灼索性也懒得费那份心,只淡淡指了个大致方向:“便随他吧。他若想同你走也可,不过朕看他有些医术天分,若是去了你的府邸里,你也莫要埋没了他的天赋。”
华师的笑意僵了僵,“是。但臣想,天下最好的学医之地便在太医院,陛下若有培养之心,将他留在太医院做学徒也好。”
扶灼无意强硬安排人的去留,对这话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后,忽又转过身来,“还有个人,劳烦你帮朕把他叫来。”
敛了笑意的摄政王垂眸看他,“请陛下吩咐。”
扶灼神色淡淡,道:“朕的新暗卫,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