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感新奇的扶灼慢条斯理地舀了半勺子粥放入口中,口味寡淡,显然与好喝挂不上钩,但填填肚子也勉强足够。
左右他现在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我不挑嘴,”扶灼放下碗,双眸似乎也因为粥中热气盈着淡淡水雾,很是漂亮,“也吃不了多少,这些就足够。”
萧樟沉默几息,才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又转身走到门边,对着坐在外头熬药的虎子开口道:“......药好了没。”
虎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讶:“殿下,这......这药要慢炖半个时辰的,这才哪到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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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扶灼喝完药,窗外夜色更深。
但这突如其来的晕眩之症并没有逐渐好转,反而愈来愈严重。
扶灼揉了揉眉心,烛火摇曳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透明。
一直跟个杵在门边的萧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抬步走上前来,黑沉沉的双眼盯着扶灼看了好几秒。
此刻的少年尚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一眼就能被人瞧了去,扶灼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对方脸上那显露大半的担忧就轻易被他读取了去。
眼见未来大敌如此神色,扶灼心中一时也有些微妙,只礼貌回应道:“殿下去休息吧,我没事。”
扶灼习惯以苍白的话语搪塞他人,即便在大多数时刻骗不了自己,也瞒不过别人,但对于部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来说,这招算有用。
譬如梦外的萧樟。
......但眼下的少年萧樟显然不在那一范围内。
一阵阵让人提不起来力气的晕眩中,扶灼看见萧樟又一言不发地走近几步,下一刻,自己的手腕间就搭上了两根干燥粗糙的手指。
扶灼不懂医术,只看对方越发皱紧的眉头与自己这明显不大好的状态,也能猜到情况虽然不危机,但大抵也与乐观二字挂不上勾。
而以萧樟现在的医术,大概率诊不出他身体的毛病,更遑论治疗。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萧樟收回手指,神色越发严肃:“你有什么毛病?”
扶灼微微挑眉,心道他也想知道。
可惜入梦后的系统就像骤然消失了一般,根本联系不上。
多说无益,扶灼稍稍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而后撑起手往后退了退。粗糙的被单轻轻磨砺着他凸出的白皙指骨,留下了几处摩擦而出的淡淡红痕。
在萧樟的沉沉的目光中,他平静开口:“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萧樟到还是没说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厚重的毯子攥在手里,看架势,似乎准备把它扔到扶灼床上。
但不知怎的,他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把毯子放在扶灼手边,只是语气有些僵硬,“明日我会多打些猎物的。”
今日萧樟给的意外实在有些多了。扶灼不由得抬眼多看了他一眼,打量与好奇的神色让扶灼本就漂亮的眸子更显生动,看起来皎如秋月。
如此不染尘埃的漂亮让人不敢直视,但处于青春期的萧樟却像非要较那个劲一般,逼着自己直愣愣盯着扶灼瞧,而后赤了脸红了耳,配上本就黝黑的肤色,更像太阳底下晒了一半的猪肝。
不知从哪升起的热气让萧樟浑身躁得慌,他慌忙扭开头压制着呼吸与心跳,在一片寂静中,萧樟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和清凉如泉水的声音:“多谢殿下了。”
扶灼这晚睡得很好。
窗外第一缕阳透进来时,他也睁开了双眼,身上虽然还有些隐隐的不适,但比起昨晚已是好了许多。
此外,消失许久的系统也在他脑中发出了声音,即便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宿主。】
常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扶灼倒是从未体验过。相反的,半日过后,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的消失。
所以此刻对方乍然冒出,扶灼便没反应过来,惺忪的双眼中掠过一丝茫然,被窗外轻柔的阳光一照,浅色瞳孔更显剔透,像一只漂亮精致的猫型玩偶。
扶灼眯了眯眼,即便那道格外眷顾他的阳光并不刺眼,“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