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倒是热闹,”扶灼轻轻掀开窗旁帷幔,声音轻轻,“我要出去走走。跟着的人不必太多,你......”说着,又将目光投至车外的从南,唇瓣轻启,就要说话。
狄子澄见状,心中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飞快接话抢答:“这话说得可太对了!我对这儿还算熟,愿陪公子同去!”
扶灼淡淡瞥了他一眼,懒得再费唇舌去说什么,索性就此默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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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平城内人流虽不比京城,但也还算热闹,街边各类商铺应有尽有,跟随人流缓慢逛着的扶灼都觉得眼前缭乱,看不过来。
“嚯!”扶灼正垂眸看着身侧摊位上栩栩如生的糖人,身侧的狄子澄便在他耳旁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这什么......天下第一半仙?这也太嚣张了吧!就算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
扶灼被吸引了注意,转而将头轻轻一偏,顺着狄子澄的视线看见了那插着一面大旗的......
算命摊位。
不过他对这样的事素来秉持怀疑态度,轻哂一声后便移开了目光,唯独狄子澄似乎对那个名号格外挂怀,一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些什么诸如“大胆”、“放肆”,之类的话。
扶灼被这一句又一句的质疑磨得耳朵疼,索性将注意力从糖人摊上彻底移开,“念叨什么?你若真想知道他是否名副其实,过去一看便知了。”
“去就去,看我怎么把他身上假面摘下来!”狄子澄面色嚣张,人却老老实实跟在扶灼后头,等二人临近摊位,他似乎还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小爷八岁从军武功盖世,都不敢号称天下第一啊!”
他这嗓门实在是大,惹得街边路人纷纷朝着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扶灼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再抬头时,便见身前的算命师傅睁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也不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打量。
扶灼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甚至称得上是习以为常,他依旧安然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自己。
片刻后,那人朝他咧嘴笑了,“公子可要卜一卦?不准不收钱。”
身旁狄子澄见状,当即皱着眉往前挡了挡,明显是对算命先生这一举动极为不满,“你......”
扶灼轻轻抬手。
他往前几步站定,声音淡淡,目光也平和,“先生能看出些什么?”
“公子莫急,容我慢慢同你说,”算命先生的五指不断动作,“老夫不必看你的八字,便能算出你命中带煞,若所犯并非情煞,便必是身煞。老夫说得可对?”
扶灼眼帘微垂,静静看着坐在摊位前这须发皆白的老者。
“人世间,又有几人不会受困于此,”他此时虽神态专注,目光却透着一股旁观者的漠然,“我跳不出这人间,自然也做不到太上忘情、无病无灾。”
“就是就是!”狄子澄紧跟着发出一声轻嗤,“这二选一的东西我也擅长啊,”他抱臂,上下打量着算命师傅,“你不是活的就是死的,你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如何?我算得准不准,能不能把你这滑稽摊子取代了去?”
“即便你这汉子是想替你家主人考我,说话也不必如此尖酸,”算命师傅轻抚嘴上两撇胡须,笑着摇了摇头,“也罢,那我再多说一些。”
说着,他撑桌站起,望向扶灼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缓声道:“公子身上情丝万千,这原也不影响,但斗转星移间,相生成相克,情丝变情债,眼下如不尽早了断,恐怕来日会有血光之灾啊。”
“你空口白牙的胡说什么?!”狄子澄听得眉心直抽,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什么情债?什么身煞?说得如此含糊,莫非你们这些街头算命的,都是靠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赚取些亏心钱么!”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折我阳寿,老夫只能言尽于此了。”算命先生摇摇头,没多搭理狄子澄,继续将目光投至一旁面色平淡如常的扶灼身上,“公子虽有逢凶化吉之象,但仍需经历一番身心的波折,若想安然度过,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扶灼眼帘微抬,卷翘的长睫随着他这一动作有一瞬轻颤,添了几分难得的生动。
若有风拂面,则更像一只翩飞而去的蝶。
不过即便无风推动,扶灼的唇角也因难得生出的兴致而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虽笑意还未完全到达眼底,但眼下的红痣已随着微微鼓起的卧蚕往上抬了几分,缥缈之下,更有一种一触即散的温柔。
他开口,眼神虽专注看着老者,语气中却透着一股旁观者的淡漠,“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