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使臣不日便要来京觐见,朕正好借花献佛,如此也不算辜负了你的虔诚之心。”扶灼没对他的反应多作理会,将面前合上的经书重新扔回了漆盘中,“出去。”
一时之间,殿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扶灼将桌面堆叠的经书推至一旁,精致的面容上虽没浮现出别的神情,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系统并未检测到扶灼情绪的不对劲,但他看面色不佳,还是试图开口安慰:【宿主,巫蛊之术不过是书中万千虚构的设定之一,况且了劫既皈依佛门,想必也不会敢在经书上使用这些龌龊办法......即便他真这么做了,我也会动用内部权限,对您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你不必担心这个,”扶灼喝下一口茶,“将了劫带回宫中那晚我便说过,他没有弑君的本事。”
系统:【那他......】
“祈福也许是真。”扶灼垂下眼睫,打断了它,“但他真正存的,应该是以命换命的念头。”
【换命?】系统的眼灯缓慢闪了闪,停顿过后,扶灼竟从电子音中听出些许闷闷的情绪,【这份真心是难得。但情劫二字到底还是在他心中存在了数十年,宿主若因他一时之举而心软......】
“我不懂佛经。至于他那掺杂了鲜血的真心,”扶灼将茶盏推至一侧,微弯的唇角勾淡淡的笑,“即便再难得,也总是带着一股难闻的腥气,又有什么可稀罕的?”
系统见状,连忙道:【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对了劫多作理会?他身负劫难,本就是该死之人,如果能让他就此放血而亡,也算善终。】
“他是该死。”扶灼的长睫投出一片浅淡的阴翳,将眼下的朱砂痣也染暗了几分,“但我总想......若情劫注定会带来非生即死的结局,那他的这条命,便不该再被轻易浪费了去。”
扶灼下颌轻抬,再次翻开了眼下的经书。
修长的手指拂过纸上飘逸的猩红笔迹,他淡声道:“譬如说......成为另一个不必耗费积分,就能换到的免死道具。”
几日后。
西域觐见的队伍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京城内,而所呈上的贺礼更是琳琅满目,经礼部验收挑选后,送至扶灼眼前的奇珍异宝依旧在殿内堆成了一座小山。
摄政王将手中厚厚的贺表与折子呈了上去,“请陛下过目。”
扶灼只翻了几页,头便被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挤得发晕,他索性将册子随意推开,转而从玉盘内的珠宝中勾起一串圆润饱满的东珠手钏。
珠玉反射出的光泽映照在他的脸上,更显肌肤白若凝脂。
扶灼将掌中珠串一一捻过,又将视线移至另侧堆放整齐的几大盒宝箱前。
此时正是正午,金茫茫的阳光洒入殿内,竟将宝箱内的各类奇珍异宝照出一片绚丽灵动的彩光。
扶灼迈步走入其中,宝箱堆砌在他的周围,是映衬,又似枷锁。
“东西不错,”他止步,漫不经心地在箱中拨弄几下,随意拾了个玉杯抛至摄政王手中,“这个赏你。其余的,收入库中便是。”
望着身前那个被宝箱困住的清瘦背影,华师眼神一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臣谢陛下。不知陛下准备何时接见使者?”
扶灼从中捞起一面圆镜,左右照了照自己。
白皙的指腹轻轻敲着缀满珠玉的镜周,他又将镜子拉近了些。
“嗯,”他山下晃了晃镜子,显然心情不错,“明日。”
静心休养了些日子,扶灼的面上总算带了些血色,被胭脂水粉和耳垂上的红珠坠子一衬,苍白的病态消减不少,让他看起来像一朵开在早春的淡粉桃花。
只是即便如此,在龙椅坐了一阵子后,也难免被殿中的温暖带得昏昏欲睡。
直到他见着了西域来的使臣。
后者躬身行礼时,扶灼的眼前还因困倦而略有重影,等到那使者礼毕起身后,他才在对上对方视线的那一瞬寻回了游离在外的神思。
这所谓的西域使臣,无论是身形还是面容,实在是很像他在梦境中遇到的一个人。
还是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人。
五安门内的三师兄,赫连浩壤。
不同的是,那赫连浩壤是个半瞎,而身前使臣的双眸却炯炯有神,盯过来的视线也是带着温度的烫,似乎是准备在他身上烧出好几个洞。
再便是,赫连浩壤的发色是幽深到毫无生机的黑,不比此人,毛糙如枯草般的灰发中竟还夹杂着凌乱的白。
......也算是各有各的难看。
扶灼将视线从那堆杂草般的头发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对方张扬到近乎桀骜的五官。
他道:“不知使臣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