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净汉在观察他的亲故。

今天是洪知秀没有在吃饭时打电话的第六个中午，然而他却把手机摆在了桌上，挑几粒米看一眼，挑几粒米看一眼，仿佛手机才是送饭的小菜一般。

突然失去了每天饭桌的bgm，尹净汉表示非常不习惯。围观洪氏姐弟黏糊是他们艰苦日子里的唯数不多的乐趣，特别是配上权顺荣想学习洪知秀表达一下对自家姐姐的……嗯，都是很有趣的反应。

而且不仅他一个发现了洪知秀的失常，弟弟们互相使着眼色，你戳我我戳你，怂恿着他们最大的弟最小的哥去探问。

文俊辉好奇，文俊辉不傻，最后求救的眼神又落尹净汉头上了。

与其思考第一句要怎么说，不如……尹净汉试探性把筷子往洪知秀碗里伸，目标明确向火腿肠直去。

“啪”，筷子挡住了，洪知秀撩起眼皮：“吃你自己的。”

很好，正常反应，没有生气没有发愁没有别扭，尹净汉直接了当问了：“你好几天不给怒那打电话了吧？怒那很忙吗？”

“期末复习……”洪知秀叹了口气又开始扒拉他的饭，“考试周前一个月的电话都是不接的，每天就发信息给我们报平安，直到考完试。”

尹净汉思考，再问：“怒那几号开始考试？”

“12月13号到20号……”说起这个洪知秀又用力戳了几下饭盒，把尹净汉最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我没和家里人说演出的事情。”

Like seventeen 3rd，11月23日举办的他们的小型汇报演出，在江南区清潭洞狎鸥亭的乙支ART HALL，刚好能容纳700名观众。

他们上个星期就开始在油管上翻来覆去的宣传，有些简陋但可爱的海报也贴满了弘大的宣传地。正值韩国高考结束，也不需要门票，练习生的亲朋好友们和有闲有钱的P社直播观众们都来近距离支持下自己喜欢的孩子们。

然而太平洋打败了一切想要说出口的话。

尹净汉点点头，冷不丁来一句：“好好跳哦，我会把你的直拍发给怒那看的。”

除了二重唱、四重唱两个节目，洪知秀还有一个和舞蹈老师搭档的拉丁舞表演，直接扒的洪知雅当年夺冠的表演。

担心自己跳不跳得好看不是此时的重点，洪知秀的韩语理解能力在这个瞬间登峰造极：“你怎么会有我姐的KKT？！！！”

等下，难道说？洪知秀把同桌吃饭的几个一一看过去，全部心虚低了头，回过头，后面桌的几个也在闷头扒饭。

洪知秀鼓了脸颊，对弟弟们他说不出什么重话：“Kin要复习，不要打扰她。”回过头瞪一眼尹净汉，放了句算不上狠话的狠话：“不准告诉她。”

也就是他才会被差别对待，尹净汉耸肩，不置可否。

洪知秀在练习生中人气意外的高，心思细腻，温柔体贴，谁问都教，谁问都帮，谁问都陪。用文俊辉的话来说，知秀哥没有缺点，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不肯共享姐姐。

年纪轻轻就背井离乡的留子们多多少少会被韩国练习生的家人们照应着，大家共享父母共享兄弟姐妹是基本操作了。只有洪知秀，谁都别想在他那拿到知雅姐的kkt。

漂亮，聪明，跳舞还贼厉害的大姐姐谁不想亲近一下？小孩子都是越不给就越想要的类型，洪知秀这样更是让他们起了好胜心。

从亲弟弟那里拿不到，那……拥有了对方亲手递出联系方式的权顺荣和李灿成了重点关照对象。权顺荣好歹是哥，年纪倒数第二小的李灿少不了得交出些私货。

汇报演出本身就是要彰显P社这批练习生实力的，韩成洙直接点名要洪知秀和舞蹈老师准备一段拉丁表演。少年人还在思考是不是要他来编舞步的时候，李灿已经默默把自己手机递给尹慧琳。

棕色的地板，入场的舞者们两两散开，镜头把人都拍了一遍，然后被一袭蔚蓝的裙摆吸引住了。

俏皮热烈的音乐响起，裙摆下的小小白色流苏倒腾跳跃着，如同海风卷起了千堆雪。

旋转，旋转，旋转，万千片碎金在她身上闪烁，是烈日下耀眼夺目的海。

视频不小心录入了拍摄者的惊叹，感慨连顶上变换的灯光都在偏爱她。

尹慧琳连连夸赞又连连摇头：“这舞步太干净了太流畅了，我跟知秀跳这个是自取其辱，谁差谁尴尬。”

洪知秀看看视频，看看手机，看看李灿，小男孩早已机智躲到尹慧琳身后，后者快人快语直接问：“你姐姐跳得真的很棒，怎么不走职业路线？”

好奇的幼崽们都竖了耳朵，李灿在油管找到的视频已经被他们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对洪知雅的水平有相当清晰的认知，就是没机会问当事人，当事人的弟弟也可以的。

洪知秀的叹息轻得像是错觉，他指了指脚踝的位置：“韧带受伤，手术没有成功。”

同是舞者，尹慧琳明白这种痛楚，不再追问：“跳这段吗？我们两个都不是专业的，不需要复杂的编排。”

“没关系。”洪知秀想了想，“我认为可以试试。”

*

期末，每个学生都逃不过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