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司机的电话。
司机思索半天,还是把事情主动告诉了沈故,不然后果估计会更惨:“沈少爷,抱歉!我接到小林少爷的电话,打算去医院接他,但我刚到却没看到他。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小林少爷知道了自己的手的情况,他们又不敢隐瞒,只好向他坦白。之后,他就不见了。”
“没事了,我找到他了。你回去找外公。”
“抱歉。”
沈故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一旁。他看着监视器里林吻冬,他许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他和李夏至在一起总是表现得轻松舒适,是他记忆里的林吻冬。但他在自己面前,温柔缱绻,乖巧成熟,他虽然喜欢但却始终抓不到他,无法掌控他。
难道一个朋友会比得上他这个男朋友吗?
林吻冬再度回到回家,心中感慨。
“冬冬,你走了我一直都有打扫,都是干干净净的。”
“谢谢。”“我们之间就不说谢了。”“好,我们夏至最贤惠了。”
李夏至说:“庆祝你回家,我晚上给你炖番茄牛肉煲,不会很伤身,不会很油腻,但是多吃点红肉是好的。”
“嗯。我都听你的。”
林吻冬感受到振动,他提醒李夏至:“夏至,手机响了。”
李夏至接起:“喂?”
“请问您是李夏至先生吗?”“我是。”“我是蘭市人民医院的,请问您和曾木先生的关系是?”
李夏至冷冷道:“他是我的生父。”
“是这样的,曾先生和他的妻子因为涉嫌酒后驾驶,出了车祸,他的妻子已经不治身亡,但曾先生还在抢救中,但因为失血量过多,医生也只能尽力。”
“哦。”
“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他的其他亲属,只能联系您。”
“联系我是想给他捐血还是捐骨髓?但是我是直系血亲,输不了血,骨髓配型的话,我也不一定成功,所以你们联系我也没有用。”
护士显然尴尬了一下才开口,“我们联系您,是想让你准备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好。”李夏至爽快地答应:“我马上去。”
李夏至:“冬冬,我生父他出车祸,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要我去签字。”
“我陪你去。”林吻冬说:“夏至,这是最后一道坎了,去面对吧,我在。”
“嗯。”
李夏至站在手术室前,医生走出来,连连摇头,“他的内脏破裂,失血量过大,血也止不住,加上病人本身有常年酗酒的毛病,肾脏也出现了病变,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我明白了。”李夏至:“病危通知书呢,我签字。”
“好,感谢您的配合。对于您父亲的意外,我也很抱歉。”
“医生,我能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吗?”
“可以。”
李夏至:“冬冬,等我。”
李夏至穿着防护服走进去,看到曾木,他看到面目可憎的男人,他不怜悯也不怨恨,一个陌生人,不值得浪费他的情绪。
“夏,夏至。”
“闻薇死了,鄂仁和李姿死了,余镀和文芳也死了,医生已经给您下了病危通知书,您大限将至了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我们看不起的你,现在可真是恶毒至极。”
“这都因为我身边有人爱我,他们鼓励我变得恶毒,因为只有比你们恶毒,我才会活得长长久久,百年终老!”
李夏至字字珠玑,如同浸满了毒药,给了曾木精神上的一大重击,虚弱地喘气:“夏至,你恨我吗?”
“恨过。”李夏至站立,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眼神透露着荒凉:“恨是恨,但过去了。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不恨不可怜,相反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还以为我死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爸爸。”
李夏至嗤笑:“爸爸......爸爸?爸爸!”
李夏至死死地扳着曾木的肩膀,几乎撕裂的眼眶透露着野兽的红色气息和兽瞳,吓得曾木瞪大了眼睛,想反抗却没有一点力气,“你配吗?你和闻薇都是一路货色,为了彼此的欲望结了婚生了我,又不要我,在我被你们的儿子女儿在高考前扔下河时,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逼我签谅解书!我在被你们的孩子欺负得得了尿失禁,你在干什么?扮演沉默的父亲,在演父爱如山的戏码,你配让我叫一声‘爸’?”
虚弱的曾木抓住李夏至的肩膀,却被李夏至的话语气得急火攻心,眼神呆滞,双手僵直子半空垂落到床上,他恶狠狠地盯着李夏至。“你!你!”
李夏至甩掉曾木的手臂:“你不必怨恨我,因为你再也没机会辖制我。你也不必诅咒我,因为我去过地狱,我也不怕死。”
“曾木,作为你和闻薇的儿子,我最后的一点亲情都在病危通知书上的我的签名。”李夏至弯腰,怕曾木听不到他的话:“我会将你火化,装进骨灰盒里。但不会将你和你的现任妻子合葬,我会把你和闻薇葬在一起,我祝福你们在九泉之下遇到你们的儿女,祝你们夫妻和睦,家庭幸福、子女孝顺,百年好合!”
曾木最终没能抵得过死神的镰刀,被收割走了灵魂。李夏至急匆匆地换下衣服,信步想要离开这里,他推开门靠着医院走廊才缓慢地挪步,跪在了地上。
林吻冬挪到李夏至身边,将他扶起来:“夏至。”
“他死了,他死了。”
李夏至分不清自己是笑还是哭,他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头一点一点分崩离析,他现在终于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做李夏至。
“夏至,你辛苦了。”
“冬冬,他们终于死了!恶人有恶报!”李夏至躲在林吻冬怀里哭泣,“乖,想哭就哭!等你哭完了,我们去将他火化,放到坟墓里,我们就什么也不欠他们了!”
“嗯。谢谢你,冬冬!”
“哭吧哭吧。”林吻冬的声音太温柔了,像一段沾满了创伤药的绸缎,包裹自己伤痕累累的骨和肉,再用他轻柔的质地抚慰自己身体和灵魂上的疮疤。
沈故急匆匆地赶到医院,看到满是泪痕的李夏至在林吻冬的怀里哭泣,林吻冬像悲悯的神救赎苦难的信徒。
“冬冬,你怎么在这儿?”
林吻冬的眼神好像很不在意沈故,他只顾着安慰李夏至。
“冬冬,我其实认为是沈故骄傲久了,他不理解我们这样的友谊,他只觉得是我夺走了你...但他始终不明白,夺走你的是沈故的欺骗和虚伪,是他将你推到悬崖,又给了你一刀,让你坠入无尽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