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尹婴宁有点不识抬举,总是躲着家族里的事务。本来是个要保送普里尼绯加省财经学院的好苗子,硬是给自己作到了观河财经这种不入流的大学,每天像个苦力一样打工。
欧影珊讨厌轻贱自己、卑微活着不向上爬的人。她需要和尹婴宁好好谈谈。如果这妮子不去做她该做的,会有更多人像梁诗璐一样因为她流血。
尹婴宁是个心软的孩子,更别提梁诗璐平时很照顾她。欧影珊知道,自己不说尹婴宁也会心里过意不去,说了会让尹婴宁更加自责。
“琪琪说你又乱跑,甚至还去见了姓孙的老狐狸。琪琪不是有意监视你,你知道结社里有多少人在意你的安危吗?大家都很喜欢你,都夸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每个人都希望你能与大家共事。”欧影珊点燃香烟,“我知道在表姐死后孙警官帮助了你,你对她心存感激。可我还得劝你一句,你是结社构成的财阀家族成员,如果警察不能为你所用,那她就不是好伙伴。”
“我不在乎是不是被人利用了。托特工程害死了一个女孩,我希望托特工程付出代价。”尹婴宁嘀嘀咕咕,“对不起,小姑,是我自大了。”
“无需道歉。你没有错。只是托特工程付出代价太迟了。如果你能在我这个位置,至少还能选择掐死他的方式。现在你不能,因为你什么也不是。不过我会帮你。”
烟雾在车厢内缭绕。纵使现在开着车窗,有热空气涌来,尹婴宁还是觉得空气凉凉的。
“监狱里真是人才济济。我找了一个可靠的人开着载满‘红标液化罐’的货车从铁翅区的米德尔工厂进入新谷。出事的那天不是有一个嗑了电子迷幻剂的黄毛被油炸了么?就当他是被托特收买搞自|杀|式|袭|击灭口老两口的。这样警察们也不会拦着我们离开新谷了。”
“小姑你怎么可以去碰电子迷幻剂!被警察抓到你可能再进监狱一次而且很难被释放。我已经没有能用来再交换……”
尹婴宁猛地双手捂住嘴,她差点说漏什么。
欧影珊收去了微笑,死盯着洋娃娃般美丽、精致、仿佛只存在于童话中的女孩。女孩有一点点天真美好,真不适合在这座肮脏的城市生存。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找了谁给我做担保离开监狱。总不会是姓孙的老狐狸,如果是那样我会呕吐。你用了什么、和谁做了交换?”
欧影珊的目光已经不像是贪婪的鬣狗,而是阴冷的毒蛇。如果尹婴宁说出了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别在她面前抽烟。小宁对烟有一点过敏,很容易咳嗽。”
伴随着有些冷淡的、咬字清晰的清澈声音,一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灭了欧影珊的摩尔烟,淡淡的、带着香珠芬芳的烟雾随着略年长女士的手臂挥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一只漂亮的手,连掌心指尖磨出的厚茧都令欧影珊小小地嫉妒着。
真是及时的救场,尹婴宁轻松一口气。果然葵姐很靠谱……想来方才是葵姐在不远处观看,瞅准了时机才出现的吧?否则怎么会那么巧?
“小葵姐……小葵姐你的脖子怎么了?”尹婴宁抬头,看见车门外的赖秋葵已经换回来新谷时那身衣服了。葵姐的脖子上系着尹婴宁给予的蓝丝巾——丝巾没能完美遮挡住脖子上的勒痕。
“和奥托家的保镖头子比试了一下,差点就输了。”赖秋葵歪了一下头,拉开车门上车。“不好意思,姑姑是吧?谢谢你来接我们。但小宁真的对烟草过敏,她从小就这样,五岁时差点得哮喘,她妈妈为此特意戒了烟……”
“再叫我姑姑我杀了你。”欧影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你当真不认识我么?”
这姓赖的说话还是像十四年前一样讨厌。
赖秋葵愣住,这时她眯着眼盯着欧影珊好一会儿,心里有些不确定,只觉得这个年长的女性有些眼熟。
“你是……那谁的母亲?”
小时候来淼淼阿姨家玩的小女孩叫什么来着?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从来没打过招呼,也没问过对方名字,也没有在背后讨论过对方,没有什么印象。
“我是你母亲!”欧影珊歇斯底里地咆哮。
她真是受够了扮演阿姨!只有扮老才不会被商业的战场上被人轻视!什么时候都是“老”代表资历!她为了在商场上征战忍耐着一切,唯独受不了那个书呆子似的保姆女儿在这傻乎乎地叫她“姑姑”!琪琪不是说那呆子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刽子手吗?来啊!枪毙她这个副会长啊!书呆子?刽子手?不会说话的蠢猪一个!
欧影珊气急败坏地拆掉繁复的盘发,胡乱将青丝编织成两根麻花辫。从杂物柜里摸出卸妆喷雾死命地喷在脸上,双手胡乱抹去可怖的妆容,露出一张有点学生气的娃娃脸。
前排的司机也好,保镖也罢,大家都不敢哼声……甚至有点憋笑。
要是笑出声,大概会被副会长枪毙吧?这女人虽然有些手段,但委实是个暴脾气。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比较从容优雅罢了。
“小姑就是珊珊小姨……她说小姨听着比小姑老气才让我和琪琪姐一样叫小姑的。”尹婴宁解释了问题所在。
难怪……赖秋葵先前还在想,尹婴宁没有父亲哪来的小姑?至于珊珊……小丫头九岁时在尹家吃过饭,尹家的饭都是母亲赖芸做的,当时赖秋葵也在场。
“你是吃饭不咀嚼嗓子里卡鱼刺的那个小孩儿。我和我妈给你拔过鱼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葵姐。尹婴宁在心中默默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