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信任他?” 张瑶凤眼微抬,审视着祁襄。
“他这人过于正直,虽然有时候是个麻烦,却实在不用担心他会冤枉清白之人,事情本就不是我们干的,问上一问他也只好放人。”
然而,傍晚时分,当何田回来时,原本十分笃定的祁襄却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你看见了谁?” 她再次向他确认,生怕自己听错。
“太监,缉事司的人,我看见他们往府衙中去了!” 何田满头大汗,接过张瑶递过去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一抹嘴,接着说:“我一路跟着他们,那几个太监和林侍郎见了面,从林侍郎那儿出来,我听见他们说什么‘今晚就将人带走’之类的话,姑娘,恐怕不太妙啊!”
祁襄皱了皱眉:“既如此,那便不能再等了……”
她咬了咬牙,眼中含着一丝愤怒:“我自己去,我倒要看看,缉事司这帮人,到底为什么抓着我不放。”
何田想劝,张瑶却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我们都跟着,不会有事的。”
天色大暗后,三人换了黑衣朝府衙出发。快到门前远远窥望,果真看见街上停着两辆驷马大车,朱轮华毂,这招摇过市的气派,不是缉事司还有谁!
绕至府衙后头翻墙而入,三人摸至县衙内狱,何田与张瑶在门口隐蔽处蹲守,祁襄则溜进狱中,寻找两名寻花阁探子的关押处。
地方并不难找,一间牢房前头守着四五个人,穿着缉事司那一身红蓝相间的袍子。
一如既往,令人生厌——祁襄在心里想着,隐在角落的阴影中,暗暗观察那几人的动向。蛰伏片刻,她闪身而出,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只有她指尖的银针亮着寒光。
几人来不及反应,已然被祁襄悉数放倒,然而她很快察觉到一丝异样,俯身扯开其中一人衣襟,自言自语道:“不是缉事司的人……”
缉事司那些傲慢的阉人素有“着锦穿丝,麻不上身”的说法,此人外袍里头赫然穿着苎麻布衣,她一刀劈开牢门的锁,对里头二人道:“你们看看,这几个究竟是不是阉人?”
其中一人掀了那几人衣服查看,低声道:“的确不是缉事司的人。”
祁襄一蹙眉:“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走吧。”
她从怀里摸出一支纸花,往牢房里一扔,又递给二人一人一把短刀,示意他们往外走。
方才说话那人又道:“多谢兄弟搭救,我等行事不慎,遭了暗算,给公子添了麻烦。”
祁襄扯了扯蒙面的黑纱,道:“本就是同门兄弟,何须客气。至于公子那边,尔等为寻花阁出生入死,又怎会怪罪?”
他们沿着漆黑的过道往外走,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一群人黑压压地自两旁岔路涌出,祁襄拔出身后背着的一双剑,冲在最前头,她势如破竹,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转眼已将人群冲散,双剑齐舞四周皆是剑锋,无人敢近身。
眼看就要突围出去,面前人影一闪,祁襄双剑一挡,透过剑与刀的缝隙,对上一双坚毅的眼——林策手中那把御赐的宝刀柄上的宝石在幽暗的狱道中闪着微光。
她的余光瞥见与他同样黑衣蒙面,从外头冲进来支援的张瑶何田。无人出声,她心一横,用力挡开林策的刀,手下速度极快,只刺要害,步步杀招。
林策目色阴翳,祁襄此前从未见他动过手,没成想他竟很是难缠,加之还得应付周围时不时掺进来的杂招,她逐渐烦躁起来。
她右手出剑,左手往背后收剑入鞘的同时,从袖口摸出一根银针,趁林策的注意力在接她右手的剑招,捻针直戳他颈后. 穴位。
极细的声响在刀剑的铮鸣中几乎不可闻,祁襄指尖的细针被崩然弹开,她先是感到虎口一阵疼痛,而后手被一只更温暖的大手覆盖。
清朗的嗓音悬在头顶:“不用扇子,是怕被认出来?”
她无奈,垂下右手的剑,左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林策这时一个眼神,手下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
祁襄摘掉脸上的黑纱,看进他充盈着得意之色的眼眸。
“假扮缉事司的人,就为了这出?林大人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
林策收了佩刀,叫手下的人都退了去,朝她迫近一步:“此事说来话长,祁姑娘也欠我许多解释,还是去我那里详说吧。”
他将祁襄单独请到了府衙后头一间小厅,张瑶、何田与那两名寻花阁探子则在偏厅等候。
祁襄的左手虎口仍隐隐作痛,林策看见她揉手的小动作,放下茶壶,兀地抓过她的手来看:“很疼么?是我手重了……抱歉,伤你并非我意。”
她抽回手,神情依旧紧绷:“林大人这局什么时候开始布的?”
林策轻叹一声,将茶杯塞进她手里:“不瞒你说,我对你与寻花阁的关系起疑,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你信我,布下此局只是为了验证我内心的猜测,我对你,绝无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