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虞拍拍萧允墨:“梁御风是有几分本事,连你都敢威胁。”
祁襄笑道:“殿下红鸾星动这回事,略懂一些相术就能看出来,不稀奇。”
“怎么看出来的?” 萧允墨轻轻扬了扬嘴角。
萧敬虞复拍了下他后背:“便是这样,满脸写满了喜庆,不用看相也能看出来。”
傍晚时分,祁襄换上夜行衣,正要从房间窗户溜出去,被推门而入的萧允墨抓了个正着。
“你要去哪儿?” 他合上身后的房门,语气悠然,又探头往窗户外看,“皇叔,既然来了,为何不走正门?”
萧敬虞从轩窗外探出身来,不免有些窘迫。祁襄却十分理直气壮:“大理寺要来拿人,我和师兄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打算去看看。”
萧允墨面露不悦:“这点事还要瞒着我?”
祁襄拨弄着鬓角的碎发,讪讪笑道:“这是寻花阁的事嘛,便没想着要叨扰殿下。”
“我同你们一道去。”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三人在迷蒙的暮色中来到位于南苑围场一角的兽栏,围场本无牢房,便只能将那些刺客同野兽们关在一处。院内时不时传出几计猛虎、黑熊的咆哮声,与头顶掠过的鸦鸣交相呼应,更添一丝肃杀寂寥。
大理寺的人到了,三名刺客从里头被带了出来。他们被关在兽笼中,仅能弯腰坐着。看管的士兵打开笼门,拽着镣铐将他们拉出来,大理寺的衙差把人接过去,一股脑推进马车去了。
马车徐徐驶出南苑围场,往京城的方向行进。马车驶入一片桑树林,行进速度依然缓慢,祁襄等人隐在林间悄悄尾随,夜幕笼罩下来,携着薄薄一层雾,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黑纱,视线不甚明晰。
忽地,箭矢如雨点般自林间飞出,一声尖利的马嘶过后,林中跳出七八名蒙面人,手持大刀朝大理寺的车围将上来,他们直奔车厢而去,三两下将衙差们砍倒在地,把囚犯们拽下车来,预备灭口。
祁襄与二王鱼跃而出,钟馗扇在半空挑出一道弧,星星血滴随之飞散,持刀砍向九尺大汉的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腕上被削出一个豁口,大刀“当啷”落地。
这些杀手自然不是他们三人对手,很快一半多都挂了彩,向林中狼狈逃窜。
萧允墨眼疾手快,抓住一人后脖颈,顺势一扯将他制在身前。
祁襄一提折扇,抵在他的喉头,问:“说,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那人神情诡异,还没等祁襄反应,嘴角已然渗出血来,脑袋耷拉下来,当场毙命。
“咬舌了……这些人还真狠。” 她失望地收了扇子,对一旁提着剑警觉望着他们的大理寺衙差道,“大人们不必惊慌,这二位是怀王殿下和肃王殿下,我们就是怕你们路上遭遇变故,才跟来看看的。”
衙差们将信将疑,却还是恭恭敬敬朝二王行了礼:“肃王殿下安,怀王殿下安。”
萧敬虞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你们都受了伤,先去一旁处理下吧,本王有几句话要问这几人。”
衙差们到一旁治伤,祁襄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另外两名刺客,又转向面色沉静的九尺大汉,问道:“你们都是附近的百姓?”
大汉沉默片刻,答道:“我叫金洪,他们是卢二和方老六,我们都是围场西口河关村的。”
萧允墨问:“尔等为何刺杀皇上?”
金洪瞟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轻蔑:“你们是王爷?那就和狗皇帝都是一家人了?”
萧允墨并未动怒,继续冷声问道:“弑君乃是可判凌迟的死罪,且极难成功,你们为何还敢动手?”
金洪眼里盈满恨意:“为何?狗皇帝要用草药喂养那些畜生,便叫老百姓上雪山去采药。数九寒冬,我们冒死上山,有的人家没有壮丁,老朽与妇人也得前去,多少人死在路上!”
“我九死一生,历经两月采得药来,家中杂事皆由贤妻一人操持,害她过于辛劳染了重病。那时我只求留下一些草药救我妻子一条性命,谁知那些官兵根本不顾老百姓死活,偏说交不足量是欺君之罪,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撒手人寰,弃我而去………我们几个都已没了家人,皇帝如此无道,若杀了他,也算为百姓们做了件好事,有什么不敢的!”
听闻此言,众人皆漠然。许久,萧敬虞对大理寺的衙差道:“劫杀朝廷钦犯不是小事,你们先随我们回行宫将此事禀报皇上,明日再由羽林卫护送押犯人回京吧。”
在咬舌自尽的那人身上自然是什么线索都没找着。第二日清晨,熙宁帝得知了劫杀的事,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让缉事司去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时最想让这些“刁民”闭嘴的究竟是谁。
然而,看破不说破,才是在这朝堂之上安身立命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