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友人同游罢了,我去做什么?”
节华扬眉笑道:“听说王爷彻夜未眠,对月舞剑,不知可悟出什么答案来了?”
“昨夜睡前喝了杯浓茶罢了。”
“哦?我还以为王爷是心有所念,为佳人难眠呢。”
晏秋池没应这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堂堂盛平王,竟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
半晌后,他才沉声道:“承认又如何?我的确、对于归有好感,可她要见谯鉴,我也没有理由阻拦。”
节华终于听得他承认,追问了一句:“王爷既知自己的心意,就没打算做点什么?”
“她还小……我、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何况月魄珠还未找到,其余事,都不重要。”
节华恨铁不成钢:“男欢女爱又不是朝堂攻伐,要什么从长计议?王爷倒是顾忌着月魄珠,可还有个谯公子在虎视眈眈呢,人家可不知道月魄珠的事,等到王爷计划周全,只怕为时晚矣。”
晏秋池语气笃定又轻慢,损起这个表弟来半点不留情:“就凭他?于归又无眼疾,那等愣头青,哪里能入她的眼?”
“嗳,我说王爷,那谯鉴容貌比你也不逊色多少,性情又豪爽大方。在围场时就没少缠着于归,虽行事有些莽撞冲动,但对于归那可是有求必应,日日嘘寒问暖啊。须知这样的热切真心,向来是姑娘家最难抵抗的。”
嘘寒问暖也没错,他亲耳听见谯鉴让于归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可不就是怕她热着么?
节华心中对自己的解释很是满意,又接着道:
“何况今日,城东春意楼重金请来的舞姬登台献艺,于归喜欢看热闹,必然不会错过。听闻入了夜,春意楼还会给同来的年轻男女赠芍药以娱,楼中彩灯,楼边明月,眼前芍药——”
他拖长了声音,幽幽道:“当真是互通心意的大好时机啊。”
晏秋池突然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走动,又看了眼角落的刻漏,眉头深蹙。
节华眼看火拱得差不多了,安安稳稳坐在一旁,甚至颇有兴致地品起了茶,
半晌后,晏秋池终于再耐不住,扔下一句“天色将晚,我去接她”,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刚走到门口的双园在他身后连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他茫然回看屋中的节华,却见节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摆摆手道:“不用管他,你们王爷这是开窍了,你还是来陪我喝盏茶,半个时辰后再去接他们罢。”
双园哪里肯听,他是王爷的亲卫,自然是王爷走到哪儿他就得跟到哪儿的。
不料节华已起身过来扯住他的袖子,板着脸问:“王爷要去找卫姑娘,现在跟上去,那就是不识趣,你就不想让王爷早日抱得美人归?”
双园正要推开他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早上管家的话,恍然大悟。
那、那就过会儿再去找主子好了,反正主子身边还有暗卫跟着,暗卫总不会打扰主子和卫姑娘了吧?
——
洛阳城东,春意楼。
今日伯阳侯在此做东,宴请几位交好的朝臣。
丝竹管弦纷纷,美人锦衣如云,席上几人大都喝得有些飘飘然,免不了要谈论几番朝堂之事。
近来最热之事,莫过于待罪的张源,以及横死的季平舟。
伯阳侯身侧正有人问:“先前不是几乎已经定罪了么?怎么如今又要再查?”
伯阳侯倚靠在软榻上,眯着眼欣赏着歌舞,闻言懒懒一笑:“听说是盛平王力保,陛下才改了主意,下旨重查此事的。”
“盛平王?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初张源能够回京,不正是仰仗盛平王么?以今上对盛平王的信重,保一个张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说,朝堂水深,还是得找棵大树抱牢才是上策。”
“哼哼,也就是咱们如今这位主子心胸宽广能容人,这要是换做他人,底下的兄弟哪能有这般好日子过?”
“嗳,李兄这话可就不对了,难不成是忘了前些年,其他几位的下场了么?盛平王不过是命好,托生在先皇后的肚子里,否则,如今有没有这号人还不一定呢!”
“诸位慎言!”有人重重放下茶盏,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句,“几杯黄汤灌下去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么?这种话也敢说,二位大人要是想死,可别拉上在下!”
先前说话的那二人闻言一惊,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但被人这么当面教训,哪里肯服软,当即骂道:“今日不过是同僚小宴,随意闲话几句,说的话出了这道门就忘,外人怎会得知,难道你郭大人还要去告发不成?!”
“隔墙有耳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么?若是如此,李大人这个员外郎的差事不如我替你一并做了罢!”
“你——”
“好了!”伯阳侯开口打了个圆场,“今日只为喝酒,不谈政事,若是哪位多饮了两杯腹中不适,也可先出去醒醒酒。”
说完,朝着郭余浪使了个眼色。
郭余浪冷哼一声,不等那二人起身,自个儿先出了雅间。
不过是官位比他高些,这等蠢货,也不知陛下是如何忍到今日的!
他面色极冷,预备下楼朝后面园子去,回首时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不识好歹,盛平王就算沉迷于温柔乡,也比你们强得多!”
话刚出口,他便立时顿住,前方扶手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身形挺拔,气度冷然,身在歌楼却仿佛置身军营一般。
竟是抚远将军成复。
郭余浪心下一惊,不知方才那些话是否被此人听去。
成复可是陛下的心腹——
他正想着该不该试探一二时,对方已转头看来。
“郭大人,好巧。”
他态度竟意外的和缓,郭余浪心中一动,若能攀上抚远将军,哪里还用得着跟那些蠢货来往?
想到此,郭余浪走近几步,拱手问安:“将军怎地独自在此,下官与诸位同僚在此小聚,将军可要入内同饮?”
成复意味不明地一笑,随即道:“我方才听见郭大人说什么盛平王、温柔乡,这是何意?”
郭余浪眼珠子一转,正愁这个大消息压在手中卖不出价呢,买家这不就找上门了么。
成复几年前曾得罪过盛平王,还因此事挨了陛下的训斥,他就不信他不记恨!
郭余浪靠近了些。
“都说盛平王洁身自好,不爱美色,可近来却金屋藏娇,藏得还是位大美人。”
“那又如何?”成复兴致缺缺。
郭余浪见他似有去意,心道成败在此一举,声音更低了几分。
“美人不稀奇,可这位美人,容貌却有些熟悉,与沈家那位突然病故的大小姐——颇有几分相似。”
成复霍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