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色的剑鞘断成了两截,即便是用术法也无法再修复了。
数千年的埋藏腐朽了华美的纹饰,也令其隐匿的真相显得那样面目可憎。
时潋在震怒之后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如果这一切都另有隐情,如果事实并不是他所猜测的那样……
他是不是,应该多相信雍凌周一点?
这些年的师徒情义,到底是真是假,他真的能这么轻易地下论断吗?
感受到掌中物传来的精纯灵力,他咬了咬牙。
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必须听雍凌周亲口说。
绕过小屋的竹屏,入眼是一整面墙的典籍。
雍凌周爱看书,看得也杂,正派的不正派的都看。
这一面墙上倒都是正经的古籍。
时潋的目光落在一本相当陈旧的小书上,伸手将其取下来。
是一本阵法书,瞧上去很有年头了,封皮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他翻开书页,那泛黄纸张上赫然记录着一种禁术。
九玄雷相阵。
时潋宛如遭到当头一棒,浑身僵在原地不可动弹。
他终于透过层层迷雾看到了真相。
为什么雍凌周会去赴那场鸿门宴?
为什么早已失传的九玄雷相阵会被罗寻定带回世间?
为什么这看似层出的意外会在暗处环环相扣?
他之前所不解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雍凌周,才是这一切的真正操控者。
可他为什么要死上一回呢?
时潋来不及震惊,下一个谜团又扑了上来。
这古籍上记载,只有半步飞升及以上修为才能在阵中保住神魂。
可雍凌周切切实实只有大乘中期的修为啊。
不对,时潋摇头,既然他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便是知道自己有天道功德庇佑。
那么又绕回了原点,雍凌周为什么会设下这场局?
他为何非要到这九玄雷相阵里走一遭?
上古阵法中较九玄雷相阵威力更强的还有很多,为什么雍凌周独独看中了这个?
时潋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目光一定,发现书架旁挂着一幅画,画中山水婉约,丹青之间却被人用笔圈出了一处。
那是……
时潋眯了眯眼辨认。
赤莲秘境,是雍凌周取出明月谙的地方。
“除却仙尊强行破开秘境取剑那次,赤莲秘境可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莫玦皱了皱眉,放在书上的手微微攥紧。
时潋坐在他对面,却望着玉韶峰外迷蒙的云雾。
“师兄,”他说,“你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莫玦一怔,没接话。
“那日你来找我,说是雍凌周让你将我送回时家。”时潋回过头,眼底的红血丝缠绕攀爬,看得人心惊。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不可能没有告诉掌门师伯,可你们没有人拦着他。”
时潋的语气冷静得可怕,与他的神色毫不相符:“他唯独瞒着我,就是怕我拦着他。”
“不巧的是,我恰好撞见了。”
“你们应该没有人会知道我跟着他去了上元峰,可你又是怎么在那附近找到我的?”
“你们在我身上放了什么,又或者说,他在我身上放了什么?”
他的一番质问让莫玦哑口无言,而沉默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一种回答。
时潋深吸一口气,再说话的时候已不再淡定:“莫少淮,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莫玦艰难地摇了摇头,喉咙发涩:“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时潋噌地站起来,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宽袍,却掩饰不了濒临决堤的暴躁。
所有人都身处白昼,只有他一个人举着微弱的烛光妄图照亮夜空。
到头来,蒙在鼓里的只有他。
只有他!
“云盛!”莫玦喊他。
时潋却反应激烈:“别这么喊我!”
他快要站不住了,但这一刻他不想倒下。
“他向我隐瞒这一切,不就是想让我跟着他布的局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