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识一直处在模糊状态,身边好像时不时会有人说话,她听不清,也看不清,腹部的痛楚隐隐约约,有时候强光穿透眼皮,让她很不适。
四肢像灌了铅,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想说什么嘴唇却连一点张开的力气都没有。
她恍惚中想到了好多人,小鱼,爸爸,一一,思懿,袁姨……
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不,她不想看到他们难过,不想……
搭在薄被外的手指微微蜷缩,迟东旭死死盯着,眼里爬满了血丝。
迟未晚再睁眼,一时接受不了强光,眯了好一会才适应。
迟东旭就在她身边,看起来像老了几十岁,鬓边的白头更多了,整个人都憔悴了。
“爸……”
喉咙像有砂纸在磨,干涩疼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迟东旭激动上前,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轻裹住她的手,颤抖不已,“爸爸在,爸爸在。”
随后迟东旭赶紧按了呼叫铃。迟未晚的大脑迟钝地像是很久都没重启,还没有意识到他此刻说的是英文。
直到她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医生和护士,围着她给她做检查。
“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情况还很复杂,需要继续商量手术方案……”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她就听不清了,腹部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她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呻吟。
这样的情况又陆续上演了几次,期间她见到最多的人就是那群金发碧眼或是蓝眼的外国医生和护士,还有迟东旭,期间恍惚好像也见过小姨。
她不是在美国吗。
就是再没见过桑俞。
小鱼呢?他有没有事?现在还好吗?
这次醒来照例是迟东旭陪在身边,室内灯光柔和,她才意识到可能是夜晚了。
精神恢复了很多,她下意识想翻身,被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扯住了。
“晚晚,别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跟爸爸说。”迟东旭紧张又轻柔地按住了她的肩头。
“爸。”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也许是休息太久了,现在感觉很有精神,“我这是……”
迟东旭眉头皱起,靠在她床前,轻声安抚她:“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养身体就好。”
“那一刀,很严重吗?”她全都想起来了。
霎时间,迟东旭的脸色冷了下来,看向她时眼底的冰霜顷刻又消散,“不严重,只是治疗要点时间。”
她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出来,这话肯定是在安慰她了。
“爸,桑俞……”
“别提他。”迟东旭冷声打断。
迟东旭的脾气她最清楚。至此,她知道了,她的伤势可能很严重,而且不太乐观。
“我这样子多久了。”
迟东旭眉目未舒,心疼地看着她,“半个多月了。”
“那件事……怎么处理的。”她斟酌着用词。
“晚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爸!告诉我。”
在两人长久且沉默的对视中,迟东旭线先败下阵来。
他这个女儿在性格这方面跟她的母亲如出一辙,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死心眼。
他知道当然知道她目前最关心什么,最终叹气,松了口。
“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就马上做了部署,但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进了手术室。”
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小子靠坐在墙边,袁慧英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那小子的存在他并非一无所知,女儿有自己的选择他既高兴又心酸。她生日回家那次试探性的问话他心里就有了预感,第二天他看到了自己妻子的墓前十六支白色玫瑰。那时候,他就知道,女儿已经来过了,只是不是跟他一起。白色玫瑰是妻子的钟爱,而十六,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的约定。
他并不喜欢那小子。
那是一种雏燕离巢的心情。一个爱女的父亲和她未来可能的伴侣,在她没成婚前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他先入为主的偏见在他带晚晚去看中医那次有了些许松动。
但离那小子的考察期结束还早得很。
那小子父亲的事,以及他自身的事源源不断地波及到他的女儿。这次,他没法坐视不理了。
怒,急,气,伤,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上前一脚将那小子踹到在地上,才发现他已经是满身伤了。
“爸,他呢?”
迟东旭冷着脸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