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撼,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桑俞,顿时心像要被融化了。
“小鱼……”
桑俞抱紧了她,笑着问她:“晚晚,喜欢吗,这样的游戏我还做了很多,从我们相遇开始……”
她不知道他这五年都是怎么过得。从蒋怡、齐鸣、袁姨、医生的口中,只知道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守着那点回忆,等了她五年。
夜里,两人依偎在小夜灯温暖的灯光里倚靠在床头聊了很多这五年来彼此琐碎的生活。
她才知道桑俞是从大二开始就定好了方向,寒暑假不间断地开始实习。
大三被保送,现在已经研二了,平时基本不在学校,论文也已经上报提交了。目前在一所知名计算机上市公司工作三年了。
他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除了学习就是工作,剩余时间都用来想她。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迟未晚跟他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生活,朋友,还有一些旅行。
“……去年我一个人去了魁北克,那里有很多漂亮的枫叶……”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了他眼里越来越浓的失落。
“小鱼,怎么了?”
桑俞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搁在颈窝,鼻尖感受着她的脉搏和气味,悲伤溢于言表。
“晚晚,你有那么多朋友,有趣的生活,漂亮的风景,我真为你开心。可是,可是……我还是会很难过,你在那个没有我的世界里也过得很好,就好像,我对于你来说……无足轻重……”
这让他难受极了。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迟未晚没了桑俞,还是迟未晚,但桑俞没了迟未晚,都快不成人样了。
迟未晚回身抱住他,不停地摇头否认:“不是的小鱼,不是这样的,你一直都在,朋友是朋友,你是你,再多的朋友都无法替代你的位置,你还记得吗?”
她双手比划,“我告诉过你的,朋友和恋人的位置是不一样的,这一块永远都是你的,只属于你。”
说着说着还有些委屈,她抱怨着,“你都不知道,加州的天气好像永远都是那么风和日丽,一尘不变到无聊。魁北克的枫叶也不如清溪山的有韵味……”
“小鱼,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你。”
桑俞下坠的心停住,那种令人窒息的失重感渐渐离他远去,空荡荡的感觉被驱散,一股难言的温暖涌上心头。
“晚晚……”
“我爱你,小鱼,这一点我很确信!”
两颗柔软的心依偎在一起,久久颤动着。
*
两天后一个寻常的下午,桑俞接了一通电话,是公司打来的,刘主任套了半天的话,桑俞明确表示自己没有跳槽的想法,只是家里有点事需要周转。
刘主任又再三慰问,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大家能帮的一定帮之类的话后才说上面批了他的假,桑俞一一应答并表示感谢。
迟未晚在傍边听着他官方又正式的腔调觉得新奇又有趣,那是她没见过的小鱼,如果穿了西装打上领带跟定会更有感觉,性感,禁欲,严肃,认真……
“在想什么?”桑俞挂断电话后看到迟未晚正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看。
迟未晚勾起嘴角,笑得不怀好意,“在想你穿得一丝不苟,然后一件一件脱掉的样子。”
桑俞耳根发烫,一条短信提醒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原本以为是无关紧的事,桑俞轻描淡写地扫过一眼,嘴角的弧度慢慢淡了下来,“晚晚,你要跟我去医院吗?”
“什么?”她不解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婚检结果出来了。”
迟未晚一愣,反映了两秒,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婚检结果出来了,顿时紧张地搓了搓手指。
桑俞眼神凝重,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她到现在还保留着。做出这个动作,是不是意味着情况真的不理想,甚至……很糟糕。
“小鱼,那个,我觉得不用去医院,我可以解释的,不是有电子报告吗……”
“你要去吗?”他坚持。
他不知道她为了不让他担心,会省略多少,又或者会美化多少。这种心情他知道,就像他不希望谈笑全盘托出一样。
迟未晚为他的固执犯了难,最终颓丧地叹了口气。从他们相遇的那刻起,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现在终于来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张开双臂,“小鱼,抱我。”
桑俞在原地僵直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她从沙发上抱起。
“小鱼,去卧室。”
他没说话,提步向卧室走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迟未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嘛,我都告诉你。”
桑俞沉默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坐下了。
两人一页一页浏览着那份电子报告,迟未晚语调很平静。
“小傻鱼,我怎么可能在你拿出婚检结果的时候让你承担不对等的风险呢。”她倚靠在他肩上,“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每年要做多少回体检,方方面面都要查,所以就算不看这份报告,我也很清楚。”
桑俞捏着手机的骨节微微泛白。
“我的身体很好,一切都很正常。”她按住了他攥成拳的那只手,“我知道你再想什么,我告诉你。”
她带着他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页,“看,和这个一样。”
婚前医学检验结果:发现子宫曾严重受损导致破裂。
医学建议:建议不宜生育。
他耳边响起轰地一阵嗡鸣,震得他手脚发软,眼前发昏。
“是不是也不能跳舞了?”
“……是。”
那一刀让她承受了失去生命的风险,还让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部分自主权。亏他还信誓旦旦地跟她说起孩子的话题,多可笑,多讽刺啊。
“晚晚……”
他听见自己在呢喃她的名字,不知道怎样才能赎罪,心快要裂开了一样疼,语调哽咽,泣不成声。
“晚晚,很多次晚上,我,我都会梦见你倒在我怀里,不停地流血,怎么都止不住……我好害怕,晚晚,我真的好害怕……”
“那一刀为什么没有捅在我身上,为什么……”
“我好怕你就这样永远离开我,那一瞬间,我甚至想好了后事,如果你走了,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五年里,我不间断地想,如果你再也不回来,如果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如果你再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每次一想到这些胸口像开了一个洞,疼得喘不上气……”
“晚晚,晚晚……”
她强硬地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小鱼,看着我,听我说。”
“不是你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几乎哭到失声,“怎么会,与我无关……要不是因为当初,我的事,怎么会……连累你。我当年就不该还手,对,我乖乖挨打就好了,都是我……晚晚,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再也忍不住从她眼眶滚落,四目相对,欲语泪先流。
“桑俞!”她气极了也心疼极了,捧住他脸的手也使了几分力气,“我告诉你,如果你变成那样,我才不可能喜欢上你,永远都不会!”
桑俞整个人都怔住了,任由眼泪滚落。
迟未晚循循善诱,“你要还手的,如果你不还手,他们就会一直欺负你,你会一直受伤,没有时间花在学习上,考不上清河也就见不到我了,是不是?”
桑俞迟钝地点头,哽咽着,“对……我要见到你,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迟未晚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小鱼,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紧紧回抱住她,仿佛只要足够用力,两人就真的再也不会分开了。
那一天,他流的眼泪,比她还多。
后面她就发现自己的泪干了,就好像他都替她哭出来了。
那天晚上,他的脸颊无声地在她的小腹上贴了很久,像是在感受她曾经的痛,又像是哀悼任何可能出现在那里的小生命,而她只是静静地抚摸着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