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和我一样,是感同身受,也厌倦了装逼的官腔官调。于是,紧随着我的逼问,说道:“是啊装逼,请直说你来的目的,不要一股脑地废话连篇,而把主题淹没在迷茫的言语云雾之中。”。
“这个这个——”
“不要这个这个!”。所有的新巢蚁、外巢蚁齐言共语地喝斥装逼,而老巢投奔过来的与会千蚁长却没有一个加入其中,它们继续跟那位老巢使者保持着谁也不惹谁的默契。
“啊——”
“不要‘啊’,要直说主题。”。众蚁继续以蚁多势众的气势施压装逼,而后者应该从来没有经历过跟‘合唱团’对话的紧迫局面,一时间竟变得口拙语尽、应对无方起来。
装逼看看我,再看看不笑,见我俩都无意改变暂状,又不得不把两只迷茫的大眼对朝向喝斥它的众蚁。此刻,它并非不想说话,而是怕说话,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只要它的言语机器制造出来的不是有用的词句,便立刻就会被众蚁密集的言弹齐发共射给压制住,而它偏偏又是个没有废话、套话、空话、官话、大话的铺垫,就很难正常说话的蚁。
“不要沉默,把有用的话快快说出来!”。众蚁的逼问,已经到了连沉默的机会都不给装逼的那种地步。
“诸位——”
“请说有用的话,没有的话不要说。”。装逼好不容易憋出来一个词,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却又被众蚁给打断了。
“我是要说有用的话——”
“这又是一句跟主题无关的话,请说正经话!”。除了主题,其它的话——包括解释,众蚁是一个字都不愿让装逼说出来。
“我——”
“不要‘我’。”众蚁的喝斥是步步紧逼,“‘我’、‘我是’、‘我是要’、‘这个这个’等等等,所有的假、大、空的话都不要说。装逼,现在,只说你来新巢要干什么!”
“诸位——”
“你又在玩儿假大空,请说不假、不大、不空的话!”
“好了好了,伙伴们!”。见这样没完没了的言语压迫并不能立竿见影地促进装逼说主题,不笑便挥颚示意众蚁先停一停。“嘿嘿,伙伴们,我们给装逼一个说话的机会好不好呀?要知道,说主题的前提是说话,嘿嘿,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说主题呀!”
“那就让它说。我们给它说话的机会。”众蚁被不笑劝动,“装逼装逼,请说主题!”
“这个这个——”
“与主题无关,请直接说——”
“各位!”。我已经看出来,众蚁的齐言共语是为了追求对话的效率,可这使它们的言语反而变得比装逼的言语还没效率。“我们要放开胸襟,暂且容忍装逼尽可能集约地说话,否则,大家也看到了,哈哈,不带出来些假大空的套语,它甚至可能会变成一个哑巴呀!”
“理解万岁!”装逼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我,“这个这个,啊——”
“它还在废话!”。对装逼言语的挑用去废,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众蚁的习惯。
“伙伴们,安静安静,让它说下去。”。不笑和我交替着在为装逼支撑说话的局面。
“啊,这个这个,我要说的主题有两个。”。见不笑和我能够控制住齐言反对它的众蚁,装逼一下子就有了底气。“这个这个,第一,我要求和不笑行政官、小勇巢防长,进行一次小范围的会谈;第二,若是不能满足我‘第一’的要求,这个这个也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主题,因为‘第一’是产生‘第二’的前提。”
“这个,这个,嗯……”。不笑有些犹豫地将目光投向了我。
“请说主题,不要说‘这个’。”。众蚁对‘这个这个’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涉及带‘这个’的话语,已习惯性地建立抵触的情绪,哈哈,真到了逢‘这个’必要反对的那种地步了。此刻,连不笑说‘这个’,都被它们按照给予装逼的规格对待了。
“伙伴们。”。不笑的目光已移向众蚁,它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刚刚说话的蚁是我,嘿嘿,毕竟‘这个’这个词儿谁都可以拿来用嘛!所以,请大家先看清楚角色,而后,再精确自己话语针对的目标。刚刚,装逼朋友提出要跟我和小勇进行小范围的对话,——怎么说呢?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是,似乎这也不算是个坏主意。既然,一时半会儿我的脑子酝酿不出一个对之肯定、否定的自己的态度,那么现在,嘿嘿,我决定把是否跟装逼小范围会谈的决定权交给小勇进行思考。下面,大家看看小勇怎么说,有不同意见的可以跟它交流。——瞧!新巢的朋友装逼此刻的这副因等待答复,而表现出来的夹杂着呆萌的不安相倒有些可爱。嘿嘿,这是它的脸上很少很少出现的憨厚的表情,看起来还挺搞怪的呀!——噢!我想我的脑子里好像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刚刚大家都看到了,我已经把做决定的权力交给了小勇伙伴。既然如此,就应该静下心来让小勇伙伴拿主意,——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老巢使者装逼的那个提议。”。
不笑这家伙是在耍滑头,把一个不好做决定的客方提议的答复权交给我去应付,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把我推到了主客矛盾的最前沿。事实上,我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小勇一贯的风格就是敢于迎着问题去做事情,岂能让回避矛盾的怯懦行为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呀。我看了一眼呆萌地等待答复的装逼,哈哈,它这会儿的这个样子确如不笑所说,摆出一副在我看来是故意而为的呆萌相在我和不笑之间来回地瞟。我也不看装逼,而是将目光移向众蚁,说道:“我同意装逼的提议,和不笑一起跟它进行一次小范围的会谈。”
“我们支持。新巢应该就和老巢共存的问题,跟老巢的代表进行一次意见上的有效交流。”。一开始就保持沉默的投奔新巢的众老巢蚁,终于有了自己意见的表达。它们像新巢和投奔新巢的外巢参会蚁一样,也采用了齐言共语的方式群体发言。哈哈,这似乎是受到了前一个发言群体启发,抑或是前者的言语行为产生了立竿见影的传染性。
然而,反观之前的齐言共语者,因为它们之中存在主和、主战的两派,所以,在面对我提出的接受来使提议的决定的时候,反倒不能再团结到一起,继而也就失去了刚刚对付装逼时的那种集体能量。集体的力量不能再发挥作用,想法和意见的表达也就只能依赖各自了。
主和的妙算站了出来,说道:“我主张会谈,因为和谈的前提是会谈。但是,对于压缩会谈的范围,我则持谨慎的保留意见。认为那样做,会让大家在第一时间的知情权丧失,这不利于新巢已经建立起来的民主、自由、平等的政治生态的保持。”。
“我还是坚持立即就跟老巢开战,但是,我也不反对把会谈看作是开战前新巢得完成的一个必要的步骤。”主战的倔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小勇也是主战的,所以,但愿——会谈仅仅是个过程,它过去了之后就是一场痛痛快快的两巢战争的开始。”
“我同意进行一次小范围的两巢会谈,”多嘴也站了出来,“装逼既然以使者的身份来到新巢,说明它能够代表老巢。关于不笑长官、小勇巢防长可否代表新巢,我想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不笑和小勇是新巢的最合适代表,”众外巢投奔过来的蚁齐言共语道:“我们相信它们两个,能够在与装逼的会谈中不损害新巢的利益。”。
老巢投奔过来的蚁已经共同亮明了态度,外巢投奔过来的蚁也一致支持不笑和我代表新巢跟装逼会谈。剩下的,只有原新巢的蚁们没有选择集体发言,而这至少说明它们意见还不统一,故而在答复上暂不能形成共鸣。
“嘿嘿,现在已经有超过一半的蚁长同意,那么有不同意的吗?”。不笑也审时度势地缩窄了询问的范围,此刻,它的目光已经集中在歪嘴、好窥等老新巢蚁的身上。而这种状况也明确了一个事实,可能的反对意见只会在老新巢蚁之中产生,——若是真有的话。
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三分钟,我并没有看到再有原新巢蚁步倔强和妙算的后尘,走出卧列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嘿嘿,我的眼睛还未看到有反对者出列,想必大家是普遍不反对我、小勇代表新巢,跟装逼这家伙进行小范围的会谈了。”不笑试探着说:“如果真如我的判断,那么现在除了我、小勇和装逼留下,其余的蚁就都可以回去啦!”
不笑的话等于提示新巢、老巢的代表,小范围的闭门会谈已经进入到了准备实施的阶段。如此,涉及到的参会蚁就需要留下,其余闲杂的蚁则必须离开。哈哈,这就叫做清场之后再进场,虽说,现实的情况是该进场的蚁早已经各就各位。真的没有蚁再站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也就是说,不笑试探性的话语已正式转变成了呼吁。接下来,就见该离开的蚁都转身朝议事厅的外面走,而在它们之中还真没有发现步伐犹犹豫豫者,这说明即便是为数不少的主战的新巢蚁也普遍不反对把两巢的会谈放在战争的前面。
“不笑和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我俩一定能把你们给代表好的。”。看着纷纷退出去的诸位伙伴,我又专门强调道:“我们只跟装逼谈不损害新巢利益的事情,那种不利于新巢的话题,我保证不让其进入到会谈的内容之中。”
“啊——这个这个,能谈则谈,不能谈也可以这个这个地将之当作个议题,进行包容、开放地这个这个地协商嘛!”。见自己的提议已被新巢蚁普遍接受,装逼脸上的不安表情立刻消失。“哈哈,这个这个地——,大家都这个这个走好。后会有期、来日方长,不必这个这个地太过留恋,那样会把一个个清醒的头脑给搞糊涂的。”
“不要这个这个,要说有用的话!”。尽管与会的蚁们散去的脚步劈里啪啦,可在对付装逼的话语上,眼下的不一致的脚步可制约不了各蚁间言语工具的齐头并进。
怕什么来什么,见自己最怵头的新巢蚁的齐言共语再次出现,装逼缩了缩头便不敢再说话了。
此刻,我和不笑已经开始为会谈做准备,我俩互相递了个眼色便来了默契,随都以一副只在程度上有所区别的锐利的目光盯着装逼。这样的目光具有压迫性,被盯得久了总能使蚁心生怯惧。哈哈,我和不笑就是要用这种箭一样的目光威慑装逼,以便在其内心制造会谈前的紧张气氛。
所谓会谈其实就是谈判,而任何的谈判最终都可以抽象为利益交换。——是啊,不谈利益,那要谈判干嘛!要做好谈判就需要把握准对手的心理,摸清楚其承受的底线和获得的欲望,这就叫做到知己知彼,只有如此方才能确保己方在谈判桌上利益实现的最大化。装逼那家伙肯定也是有备而来,和决斗开始前的那种场面差不多,它并没有回避我和不笑投来的犀利目光,而是以温和的刁钻眼神跟我俩开始了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