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下,埋藏着刻骨的仇恨。那些年幼时的泪水早已在心底结成了冰,那些曾经的天真也被现实磨成了尖刺。
他永远记得那些将他推入深渊的眼神,那些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的残忍。他要变强,要获得力量,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暗世界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永恒的黑暗与背叛。
直到...他在人类世界遇到了宁枝。
看到宁枝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光明碎片的光辉,映照在女子的脸上,圣洁的光明让他挪不开眼。
而现在,那个会为了保护他而挺身而出的人,那个会在他装可怜时笑着摸他脑袋的人,那个虽然看穿他的伪装却依然给他机会的人。
此刻,这个人正因为救他而昏迷不醒。
不远处,那个断了手臂的工人发出微弱的呻吟。他的身体痉挛着,像所有将死之人一样本能地挣扎,妄图从死神手中夺回一线生机。
离昭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温度一点点褪去。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某种狠戾的光芒,像极了暗世界那些以猎杀为乐的掠食者。
他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楚楚可怜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腰间的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寒光,那是宁枝给他防身用的。离昭抽出匕首,动作优雅而从容,像是在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垂死挣扎的工人,脚步声在寂静的码头格外清晰。
-11月10日-
耀眼的晨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倾泻而下。
清晨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在病房里缭绕,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指向早晨九点。
宁枝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庞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微弱的呼吸声与仪器上起伏的波纹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病房中勾勒出生命微茫的痕迹。
林悦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那双总是闪着狡黠光芒的眸子此刻布满了倦意。
一夜未眠让她娇艳的面容也染上了疲惫,但她依然笔直地坐在那里,目光不时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苏千机趴在病床边沉沉睡去,电脑屏幕依然亮着,上面跳动的曲线记录着生命体征的每一丝波动。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陌生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修长的身形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清冷,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却藏着让人莫名熟悉的神色。
“离昭?”林悦轻声唤道,嗓音里带着几分讶异。
床边的苏千机猛地惊醒,在看清来人后怔了一瞬,却也只是默默地推了推眼镜。
离昭点头示意,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
“情况如何?”他问道,声音低沉而温润。
林悦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她顿了顿,“医生说现在这种治疗设备太过简单,如果想要更好的恢复效果,需要...”
“两百万。”苏千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而且这只是暂时的。”
病房陷入一阵沉默。
“我准备回家一趟。”林悦放下交叠的双手,目光平静如水。
离昭和苏千机同时看向她。
“当初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一气之下离了家。”她语气淡然,但眼底的荧光微微闪烁,“这次回去,这笔钱自然能拿到。”
“但你会被困住。”离昭直接道出她的顾虑。
“林家父母最爱用金丝织笼。”林悦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一丝凉薄,“这次回去,大概要在那笼子里待上一阵子了。”
她起身为宁枝理了理被角,动作依然轻柔,但眸光已恢复了坚定:“不过现在枝枝的情况还算稳定,只要坚持到11日,一切都会好起来。其他的...”她顿了顿,“我自有计较。”
“要拜托你们照看她。”她一一叮嘱,“睡觉时要多给她掖被子,早上的水温要刚好不烫手...”
她整理好背包,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走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这段时间...陆天华很可能会在医院附近出现。他若知道枝枝受伤的消息,怕是要来添乱。”
离昭眸色一沉。
“还有,”她仿佛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床头,“这里面是我的一些私房钱,不多,但能应付几天。我会让医院安排仪器到咱们家,让枝枝在家疗养。”
“我知道了。”离昭淡淡应声。
林悦最后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宁枝像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眠,长发散落在枕上,衬得肌肤愈发苍白。
她轻轻掖好被角,转身走出病房。
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上渐远,余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回荡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