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此刻他围裙未解,木勺高举,俨然一副速战速决,是赶着出来又忙着回去看火的模样。
“汤老伯,好久不见。”
夏挽春却丝毫不惧,在狂风暴雨即将劈头盖脸袭来的时候,她笑着打招呼。
被称作汤老伯的老头明显一愣,他看着夏挽春,张开的嘴默默合上,抄着木勺的手亦缓缓背到身后,然后才臭着脸道:“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这是哪?吵死个人!”
夏挽春点点头,不说话,微笑着将两手一摊,下巴则抬向挡风玻璃。
汤老伯顺着望去,只见前方雷宇飞已经御剑掉转了身,准备溜之大吉——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手里木勺扬起狠敲剑柄,随着“哐当”一响、“哎呦”一声,他俯身去拧雷宇飞的耳朵,又一把拽起,一边往边上拖曳,一边骂骂咧咧。
“……又是你小子,又是你小子,一天天的瞎得瑟什么?见辆车就飞,见辆车就飞,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若真有能耐就去外城打几个怪,在这里跟普通人臭显摆,也不怕撞了鬼……”
场面的骤然急变并未惊讶到围观的众人——步新城里谁人不知坏脾气的汤老伯和他的小小汤铺?至于雷宇飞,有知道他的,也有不知道他的,但不重要、无所谓,他们之所以停下来不就是为了看热闹嘛?
试问,看陌生人的热闹哪里比得上看街里街坊的热闹?
前者不仅要维持基本礼貌,向旁人讲述起来还少了点嗑瓜子的劲;而后者当下就可以参与进来——劝解、起哄、拉偏架——过后向人说起也方便。
同理,车外世界纷纷扰扰,沐熙只觉无趣至极。
她看向夏挽春,夏挽春微笑着眨眨眼,于是沐熙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并非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而是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少个乐子罢了,不至于就怎么样了,唯一有点怨念的是委屈了耳朵。沐熙抬手捻了捻,放下的时候耳边传来夏挽春的声音。
“那个敲窗的老头子,我认识他有十七、八年了吧?那时候我十三岁,灵根觉醒了有三年,但由于修炼不得其法,自己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便来步新的修真学院求学。学院收生并不严格,或者说但凡觉醒都要。却也不是义务劳动,缴不起学杂费的人可以免费入学且包吃住,但要签合约,毕业后进玄科组织。”
车子缓缓向前,将喧嚷落在身后,夏挽春慢慢回忆,沐熙静静听着。
“我属于缴不起学杂费的那批,虽然卖身进了学院,但进展还是缓慢。后来传说学院外有个汤铺,喝了里面汤老伯熬的汤灵力会大涨,我就跑去了。”
夏挽春说着皱起眉,“真的超难喝,我努力坚持喝了三天后觉得还是得靠自己努力,歪门邪道不可取。但有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说他是丧失味觉还是傻,总之听说了汤老伯的汤能觉醒灵根、增长灵气后,那是天天登门,恨不能一日三餐都靠喝汤为生。”
“可惜汤老伯是个有原则的,一天只允许一个人喝他的汤一碗,多了不给。很多人慕名而去,但真正有决心、能坚持天天喝的只有那个笨蛋,真的很笨,没有效果依然固执坚持,超级难喝也眼不眨吞进去,捧场得汤老伯都看不下去。”
“不过臭老头子仍然嘴硬说他的汤非常有用,只是遗憾他与玄修无缘,喝再多也没用,别来糟蹋他的汤了。”
说着话,修真学院到了。夏挽春下车在门卫处登记后,驱车驶入学院内。
“我们到了。”夏挽春说,她看一眼沐熙,“待会我们要见的人就是那个笨蛋。”
沐熙点头,问:“他有继续喝汤吗?”
“至少——”夏挽春笑出声,“在我离开步新前是有的,后来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