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他一个人,全家人加起来都不够织田作之助一手镇压。被轻轻松松一招制服,掼进浴缸里强制清洗。
家里没有一个孩子,能逃脱得了被织田作之助洗澡的命运。
该说不说,港口先生因为他成年人的年纪,逃过一劫。
在咲乐哼着歌,世初淳替妹妹搓泡泡,擦背部的间隙,她想起忽略的事宜。
她忘了劝说芥川,他的人生导师,他敬仰有加的,脑沟埋着一百个弯弯绕绕的太宰先生,尚且抵抗不住织田作之助的强权,何况一根筋拧到死的他。
嘛,也罢。女生摇晃头,抛却那些劝诫言辞。要是激起芥川的逆反心理就不妙了,反正织田作之助会处理好的。
他料理孩子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方法。就是这法子偶而令人羞愤难当。
春雨淅淅沥沥,打湿道路两旁的胡杨树。指挥交通的红绿灯依然尽忠职守,唯余零星的路人撑着伞,在像是被蒙纱灯罩遮盖的街市里悠然漫步。
太宰治回到家,抖落一身沾满雨水的风衣。他余光瞥见黑手党的弟子在角落里蹲成一顶黯淡的蘑菇。
貌似大受打击的男孩,屈辱到整个人失去颜色,嘴里还吐着白气。
太宰治扬起眉,很快松垮下去。搭讪的话就要料理后续,过程显而易见的麻烦,干脆无视掉好了。
小孩子还不咋会说话的年龄,会叽里呱啦地讲一大堆,不管成年人听不听得懂。
大人心平气和地讲一句,他扯高嗓子叽里咕噜倒出一筐篓,高调得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台演讲,未来的梦想是当个舌战群儒,辩倒全场的讲师。
等他们稍微长大些,能够沟通,又不是那么会沟通,就会采取一系列拟声词,辅助用词浅薄的形容,通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比如优。
优描述事情相当抽象,基本保持“就是Pang、Pang、Pang,接着Duang、Duang、Duang,最后Dong、Dong、Dong!你明白了吗?”这类不明所以的表述方法。
假若大人坦率表明如坠雾里的感受,晃着头脑,明示自己不明白。他就会继续重复他那些在自己听来逻辑清晰,而外人眼中云里雾里的描述,结尾了接着问道:“听明白了吗?”
很有耐性,是学的幼稚园里的老师。
身为孩子们可选的倾听对象,世初淳会给予大份额的反馈,“是这样呀,我明白了,好厉害噢!”实则根本就听不明白。
织田作之助会呆几秒,诚实地说明没有听懂。
优会体谅他眼里愚笨的,脑袋不灵活的爸爸,耐心地复述与先前相同的话语,织田作之助继续会呆几秒,诚实地说自己没听懂。
父子俩的交战,你来我往。
一个认真地教授,一个实诚地回答。跟鹬蚌相争,谁也不肯松口的寓言主人公们相仿,两人回合制来回的战争,以优的反复失败告终。
他都要被气哭了!
在抓狂边缘的优,放弃堪称无可救药的监护人,嫌弃地跺脚,“咦——爸爸好笨!”
爸爸怎么那么笨,他都说了好多好多次,爸爸还是听不懂!
优吊着两根眉毛,愁眉苦脸地跑到姐姐房间,两个腮帮子鼓得像只贮藏食物的仓鼠。
“怎么办?我觉得爸爸是个笨蛋!”
奋笔疾书赶作业的世初淳,停下笔,和坐在她膝盖上的咲乐一同回头。
她晃动大拇指与食指间夹着的黑笔,旋转一百八十度。“没关系,就算爸爸是个笨蛋,他也是爱你们的。”
优嘴里含着的气泄了,勉为其难地道:“我也爱爸爸,即使他好笨好笨的。”他顿了会,皱着苦巴巴的小脸添补,“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
上次要过马路的时候,爸爸都不知道哪个颜色的灯才能走人行道,还得每一个路口都要问他。幼儿园老师没有教过爸爸吗?肯定是爸爸上课不认真,都不听的。
而且爸爸每次出门,都要牵他的手,超级无敌胆小。不牵到他的手,就不会走,他不到两岁时就会自己走了!
“我也爱爸爸。”世初淳膝上的咲乐细声细气地说着,害羞地埋进她的胸口。“爸爸是笨蛋也没关系。”
织田,孩子们都很喜欢你哦。就是形象走偏了点。世初淳在心里为织田作之助撒花,外加点了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