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遥之所以躲那一下,是因为门被吹开的动静过大,并非是怕那故事本身。
更何况……
“我以为旁边是惠秋姐。”
她没撒谎,在段淮进屋前,的确是惠秋挨着她,事发那刻,她也把他当成了惠秋。
“我并非有意冒犯你,若知道是你,我万万不会那般靠过去。”
元遥说完,段淮不置一词,她忽地想到以前的经历,面色苍白地解释着:
“我没有故意碰你的意思……我不是……”
“睡吧,困了。”段淮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眼睛闭上得极快,似不是很想理她。
元遥见状只得不再言语,几不可察叹了口气,翻过身朝向了另一头。
片刻的功夫,背后传来一声冷哼,元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过头往后瞧了瞧,发现段淮不知什么时候也背了过去。
这不禁让她想到儿时两人拌嘴,谁也不搭理谁的画面。
只不过从小到大,好像每次都是段淮先低头求和。他这人看着冷淡,实际上赤诚又热烈。
哪像她,冷血薄情。
正如那时他说的,她没有心。
这夜睡得不如前两日安稳,元遥梦见了元媛,是尚未出嫁的元媛。
“小夭夭以后要像姐姐一样,与心悦的人定亲,我瞧段家那小孩不错,以后姐姐替你把关。”
元媛那时刚与贺金定下婚约,脸上流露的全然是待嫁女儿的欣喜。
她那时还祝愿元遥,故意逗得元遥脸红害羞。
那时元遥在她心里还是从小千娇百宠的妹妹。
而不是……后来勾引她丈夫的,不知廉耻的贱人。
从险些溺死的梦境中醒来,却未见一丝光亮,铺天盖地的恐惧将元遥吞没,她不顾咚咚作响的心跳,身体早于意识动了起来,急于逃出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笼。
可是她忘了,若想下床,先要跨过睡在外侧的段淮。
“嘶……”
男子的吸气声与腿下的阻碍迫使元遥停下了动作,她虽尚未平静,但头脑清晰不少。
元遥慌忙中想要起身,双手刚向下用劲,不知碰触到了何处,只听段淮闷哼了声:
“……”
男人炙热的呼吸逐渐靠近,元遥想躲闪,刚动一下,段淮又哼一声:
“……别动。”
这下她彻底不敢轻举妄动,只虚压在段淮身上。
“先起来。”
段淮半撑着起身,声音带有没睡醒的沙哑:“……难受了?”
漆黑中,元遥被他扶着坐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额头倏地被温热的掌心贴上。
男子火力本就壮,段淮又刚刚醒来,浑身发热,尤其是手掌,此时摸她甚至有些许冰凉之意。
没过多思考,他将额头抵上了她的。
这是以前两人生病时常有的动作,额头试温总要更准一些。
可如今……
元遥的思绪在一瞬停滞,浑身僵硬得宛若石板,她只觉呼吸之间皆是段淮的气息。
“不烧。”段淮松开她。
“又做噩梦了。“他肯定道。
或许真是刚睡醒的缘故,元遥觉得段淮有些反常,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元遥运了下呼吸,尽力平静道:
“我没事。”
她又道:“你可有碍?”
虽不知碰到他什么地方了,但听那两声哼哼,像是真疼着了。
段淮咳嗽了下,仿佛在遮掩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他侧身将床幔系上,月光霎时倾泻进来。
元遥下床将铜壶放在暖炉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蕴着红的炭火。
段淮递给她一件外衣,随后在一旁坐下,跟她一同盯着炉子。
“我知你在想什么,那件事情确实蹊跷。”
元遥轻一点头:
“这般装神弄鬼耗费力气,怕是别有用心,亦或是有什么冤屈。”
段淮提起铜壶,往桌上的茶壶里灌上水:
“今晚我带人去那宅子里探探。”
——
“唉呦,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宅子邪门得很,从前就闹鬼。”
刘伯一手拎着铜锣跟梆子,一手给段淮指路。
“这里头以前住的什么人?”
刘伯虽年逾五旬,但精神矍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但此时却压低了声音:
“这里头啊,原先是个窑子,住这儿的都是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