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还没放学,但关颂已经偷偷从侧门跑了出去,他并不是贪玩的小孩子,只是对自己的前路感到迷茫,就在刚刚,他的老师隐晦的向他传达了希望他转校的意思,原因是他不会说话,也许应该到特殊学校去。
“曲老师,我不说话不影响学习。”关颂在纸上写着,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的望着眼前的老师,眉头皱着,对老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不解。
“是这样的。”也许是被打动,曲昭叹了一口气,为难地说:“但你母亲那件事实在是…”
关颂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母亲。老师说的那件事就发生在上周,他的母亲犯病之后跑到学校来找他,因为保安没放行而殴打了路过劝解的老师,本来事情并没有坏到需要关颂退学的程度,但刚好那天的事情被教育部门的领导目睹,连本该凭借这次机会升迁的校长也受了牵连,一切都是这么严丝合缝,巧合到关颂也觉得荒谬。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曲老师是理解他的,但她的力量太微弱了。
就这样,他即将被转学。
关颂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这个时间路上没多少人,大家都有事要做,思及此,关颂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路边的面包店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今早没吃东西,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他花了兜里仅剩的钱买了一个面包。
不知不觉走到高架桥上,关颂扶着栏杆往下看,一条澄澈的河静静流动着。看了一会这条被称为E市母亲河的河流,关颂感到心情好多了。他踮着脚环视了一下四周,隔着不远的距离,关颂遥遥的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alpha,正在往栏杆上爬。
观察了一会,他得出结论,那个人好像是要轻生。关颂瞬间冷汗直起,用最快的速度靠近那个人,小心的踮着脚,以免那个人在被吓到之后一跳了之。
但alpha还是发现了关颂,转过身瞥了一眼,又继续转过去。关颂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的跺脚吸引alpha的注意,表情夸张地比手势,突然想起来他看不懂,又掏出通讯器打字。
“你还年轻,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
冷硬的机器音滑稽的拖出长音,生动的表现出关颂焦急的内心。alpha曲起一条腿蹬在栏杆上,双手拉着栏杆,听了关颂的劝解,他勾起嘴角,在关颂完蛋了的目光下松开了双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机械音又一次响起,关颂吓得双腿打颤,再看一眼,alpha闷笑着,稳稳地坐在栏杆上,身上宽大的短袖被风吹得摆动着。
他没跳,关颂心里砰砰作响,再接再厉,抖着手噼噼啪啪地敲字。
“事情都会解决的,你听过那句话吗?风雨过后见彩虹。咬咬牙就过去了。”
冰冷的机械音一字一句的念着并不高明的安慰,透露出淡淡的阴阳怪气。但关颂没意识到,他紧紧地看着alpha,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咻一下跳下去。
“你吃面包吗?很好吃。”
关颂颤颤巍巍地举起面包,露出缺了一个角的面包。alpha似乎是冷笑了一下,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双脚稳稳的踩在地面上。关颂缓慢地眨了眨眼,带着点惊魂未定地想,他是阻止了一场轻生吗?
alpha没管关颂,转身就要下桥。关颂慢吞吞地跟上,打算再观察一下。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alpha的声音很冷,还带着点沙哑,关颂这才注意到他突出的容貌。高挺的眉骨皱着,头发剃得很短,气质冷硬得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颂挤出一个微笑,企图用微笑让他感受到人间的美好。
“别笑得那么蠢。”alpha倏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关颂。
他转身得太突然,以至于关颂没止住脚步,一头撞到alpha的下巴,砰的一声,他听见alpha倒吸了一口气。检测到可能会被一巴掌拍死,关颂敏锐地后退一步,和摸着下巴的alpha两两相望。
又后退了一步,关颂快速地打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alpha咬了咬后槽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快步离开了,看起来步伐矫健,神情也没有悲伤的痕迹,不像是想轻生的人。又想起alpha跳下来前那个奇怪的眼神,是被骂了吗?关颂后知后觉的意识到,alpha似乎并不想跳下去。
—哗啦
餐桌上的盘子被女人一股脑地推下去,饭菜混合在一起,铺在地板上,让关颂一瞬间失去食欲。他放下筷子,看着母亲木愣的站着,下一刻冲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嘶吼:“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喊他?为什么…”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关颂大喘着气,干呕着伸手去掰母亲的手,但无济于事,就在他眼前发黑时脖颈处的手松开了,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关颂脖子上的伤痕,豆大的眼泪打在关颂的皮肤上,像是一小簇火焰滴上去,女人又开始抱着他大声痛哭,不停的道歉。
脖颈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关颂却习以为常,拉起母亲的手,将她引到床上,安抚她睡去。安抚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不算简单,但关颂却早已熟稔无比。
打扫完房间,关颂细致的完成着老师布置的作业,虽然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作业,但他太疲惫了,竟然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被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吵醒,关颂慌慌张张地走进厨房,昏黄微弱的灯光下,女人端着碗站在灶火旁,手臂的肌肤泛起一整片红,看起来是被烫伤了,皮肤甚至已经已经长出小小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