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刚睡醒不太清明的鼻音,这根本不像犯起床气,更像撒娇,小猫收住指爪,用软乎的肉垫蹭心口的那种。季少一心想殊殊子真是可爱昏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挨骂。
被迫但情愿地受了一早低气压的季少一笑容满面,像极了极品抖诶姆。“醒过来没?对戏了!”
乔殊“哦”了声,摸出剧本。词已经背熟了,不过他需要看点什么冷静一下。
这场戏是叶素弦察觉心意后的戏,他恐慌不安,整个人矛盾得像要被撕裂,心烦意乱之下不知为何拐入一处汤泉,又不巧碰上仇羽正在泡汤泉。他想去触摸,但实际他理应用匕首将那具身躯捅穿;他想要爱,但实际他必须用决绝的狠来表达。这一段季少一练了很多遍,私下也找导演请教过,总觉得把握不准。
乔殊倚在沙发上,神情一派悠然,他快速入戏,没有回头,只抬手道:“过来。”
季少一无法控制脚步,三两步上前。
乔殊仰头看他。鼻梁到唇峰,那美妙的线条简直要让人走火入魔,半晌他抬起手,食指肚点住季少一下巴。
“你此刻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混在跃动心跳里,让季少一几乎失去反应的能力,他嘴唇开合,良久才诺诺道:“在想您。”
乔殊睫毛轻颤。呼吸交缠错乱,唇齿之间距离仅仅一息。
此时导演忽然推开半掩的门进来想给季少一讲戏,乍然便见这么一副情景,一鼓掌就要跳起来:“对,就是这种感觉。但小乔你的眼神太暧昧了,要更冷淡一些,小季再多加一点犹豫和挣扎。”
两人一时都还代入在角色里没出戏,怔愣一会儿才陡然分开。
导演说:“我最欣赏你们这种不骄傲、肯虚心花时间学和练的演员。”
两人迅速收拾好自己,跟着导演一道出门准备上戏。
叶素弦失魂落魄走在静谧的林道上,手捂着胸口,那里放着一张纸,柳若晴——也就是女主传来的信,信上托他尽早下手,他颤抖许久提笔在信上回“师姐,师弟无能,堕入情障,已无可下手”,犹豫几番仍是没敢传信回去,揣着把浸了毒汁的匕首茫然地走。
他已迷失方向,七拐八绕,不知怎的寻到一处汤泉。叶素弦抬脚欲走,一抬眼便见屏风后隐隐露一截如玉肌肤,那赫然是仇羽!
叶素弦挪不动道了。他呼吸轻微,双眼圆睁,盯着那氤氲雾气里他肖想过多次的躯体,他在微不可察地战栗,这时仇羽将手从池中抬起,哗啦水声一响,随后便是一句:“过来。”
只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有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叶素弦昏昏沉沉的,身体先于大脑动了,仇羽长发披散,落在池中,此情此景如此勾人心弦,叫人忍不住便要沉溺在这暧昧之中。
仇羽肤色冷白,唇色却鲜红,他点住叶素弦下巴,薄唇轻启:“你此刻在想什么?”
他不必对叶素弦使用言灵术法,叶素弦愿者上钩,他失神地望着仇羽:“在…想您。”
仇羽岿然不动。长睫匿了他半分神色,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呼吸猝然乱了。
导演此时捏了把汗,这段戏不适合多次NG,情感的积蓄和爆发很多时候都是一次性的,错过一次就很难再完美复刻第二次。
“你想吻我么。”仇羽低低地问。他嘴角轻勾,似有戏谑。
叶素弦指节捏得泛白,他胸腔剧烈起伏着,爱恨都郁结在心口,叫他喘不上气来。他双目通红,良久道:“想。”
——那声音竟带了点颤抖的尾调,是个压抑至极无可奈何又隐忍疯狂的哭腔。
仇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两瓣薄唇贴上那双情不自禁颤栗的唇。
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这美好到近乎不可真切的泡影。
在一触即分的那刹那,一把匕首忽地洞穿了叶素弦胸膛,叶素弦浑身血一冷,腰后那把匕首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仇羽浅笑着,但那笑意并未达眼底:“怎么会呢?你明明是想杀我。”他声音很轻——不知是在对叶素弦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扑通,叶素弦栽进水里。
仇羽已站起来,目光掠过少年人惊惶的眼神,他忽然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会。你明明就是为杀我而来。”
心口处那封传信落了出来,水洇进字迹中,仇羽手指抽动,使力让这纸从水中浮起。
他将信纸展开,“堕入情障已无可下手”九字已被匕首划开,血迹水渍洇了一片,但仇羽仍是看见了。他抬手扔了纸,眉头紧锁,逃也似的披上里衣外袍离开。
“卡!”导演喊,“过了!小季!小乔!好样的!”
季少一湿漉漉从水里爬出来,假血不小心粘嘴角被他舔到,在那“呸呸“地吐。
导演说:“今天这场戏太好了。幸好今天外景那边下雨拍不了先拍这条,换个时间不一定拍得出这效果。”
乔殊完全没听清导演在说什么,全然沉浸在方才假戏真做那个吻里了。
心跳有点快。
这之后他们基本没什么大戏份,拍摄轻松很多。两人莫名都有点心虚,谁都没先提起那天在镜头之下那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初吻。
这种微妙的情绪直到杀青宴那天才被打破。剧组的人庆祝杀青,纷纷举杯饮酒,季少一灌了几杯酒之后就有点神志不清,粘在乔殊身边。
乔殊几次三番被贴上来已然麻木,又想到之前吃烧烤许向安叫季少一别喝酒时一脸严肃的样子。当时觉得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现在这个喝进去酒全变成眼泪的家伙用他衣服当纸巾,他是笑不出来了。
“小季是不是醉了啊。”一伙人笑嘻嘻道。在剧组这段时间,他俩没少给全组点过咖啡奶茶零食,因此人缘颇不错,见季少一这瘫软模样都来打趣。
乔殊:“是的他…”
季少一扬声说:“我没有醉!殊殊子你不许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