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听到她的话鸢谷好像有点儿不高兴,声音沉了沉,没有了刚刚那股挖苦劲儿,希兹一愣只能支支吾吾说没什么意思。
鸢谷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他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紫色的眼珠里却尽是认真,上次看见这样,好像还是在那个月夜聊天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你不会忘了那个金毛小子和你说过什么吧。”
金、金毛小子!?
希兹听见这称呼有点儿想笑,但鸢谷难得严肃一回,她不想坏了气氛,于是摇了摇头。
花妖本想再唠叨她两句,但又担心她心思敏感,说多了今晚该睡不着了,就把话都咽了下去只拍了拍她的发顶道:“以后别说这种轻践自己的话了,快睡。”
希兹哦了一声,手脚并用自己爬到了床里边儿躺好了。
鸢谷并不常在床上睡觉,但即便如此,铺盖用度也收拾得特别好,还有他自己的花香。
明明房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但希兹就是觉得他这边儿睡起来更安心,只可惜鸢谷从不主动喊她一起睡,其他人可都不用自己说……
所以她便时不时来蹭觉,什么样的理由都用了个遍,鸢谷倒也没拒绝过她。希兹用被子围住自己,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师父也快来睡,不然待会儿就凉了。”鸢谷熄了灯,微微叹气:“没个正形。”
被她这么一折腾,自己本来就不多的睡意散了个干干净净,于是鸢谷就闭起眼睛听她的呼吸声,浅浅的,没什么特别,但就是这个家伙,从来到幽谷的那天起就闹他到现在,看得多了,不在的时候居然还想得紧。
由着女孩扒着自己暖手,鸢谷不再想别的,静静假寐。希兹看不出来,还以为他真的睡了,她轻轻探起身,借着月光在鸢谷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薄如羽翼的吻,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谢谢,呼吸扫过,热热的,一路从耳侧痒到心里。
希兹说完便额抵着他的肩睡着了,但鸢谷却是睁大了眼睛,心跳不止,根本静不下来。
——·「6-衣着」·——
鸢谷的难伺候是出了名的,不仅是幽谷住民这样觉得,外面不怎么清楚的其他人都知道,希兹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声故意塑造成这样,明明和真正的他关系就不大。鸢谷却说,他又不需要好印象,要是都这样了还敢有人上门触霉头找茬儿,就不用顾忌下手的轻重了。
不过有一点希兹倒是深有认同感,那就是鸢谷对衣服用度的要求真的蛮高的,没办法,有着“天下第一针”之称的织妖锦娘也在幽谷住着,可不得好好薅些羊毛啊。
每次希兹去给图样说要求的时候,锦娘那张娃娃脸都会被气成河豚。
也是,鸢谷不收别的报酬却总是挑珍贵东西要,敛香蜜,白叶尖,蝉翼罗,别族倒也开开心心就给了,只有锦娘那些上等绢绫产量本就少,还要给鸢谷划去一大部分做成衣,再加上那些要用特殊绣技才绣得出来的图案,也不怪她生气。
挑剔也有挑剔的效果,鸢谷见多识广,标准颇高,给的样式都是各族审美的集大成之作,世间少有能全部复现之人,因此锦娘也明白这是对她技艺的认可,所以哪怕对鸢谷本人不满已久,要的东西却从不马虎对待。
好在鸢谷隔老长一段时间才作次妖,平常无事的时候锦娘还是更愿意给希兹做,小姑娘长得漂亮嘴巴也甜,一点儿都不挑,又总能给她灵感,可招人疼了,和她那个臭屁师父一点儿都不像。
希兹每次都要推辞好一番才能说服这位姐姐别给她做太多,都穿不完了。
鸢谷的真身虽只是普通的凤尾鸢,但经过他漫长的修炼,样貌早已和凡花大不一样了。
眼和发色调相同,皆是浅紫渐深,就是顺序刚好相反。他的长相是雾隐青山的那种好看,七分柔三分冽,这种样貌如果人类生着一定会是个翩翩公子。
但谁让鸢谷是妖呢,还是脾气不太好的妖,嘴巴那叫一个毒啊,翻着白眼骂人的时候这天仙似的容貌都挡不住那股子刻薄劲儿,任谁见识到都会心里发怵。
不过在希兹看来这倒是生生添了些烟火气,更让人喜欢。毕竟在看过他骂别人之后再回头比比自己,才知道鸢谷从前种种操作都简直称得上温柔爱抚,啧啧。
衣服饰品哪怕已被鸢谷收拾掉不少也还是塞满了几大间屋子,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华美漂亮。
希兹看得出来他就喜欢这样的,她觉得没什么,千金难买欢喜,阅尽千帆之后还能有此追求是很好的。
本来之前他拿来搭衣服的都是天南地北搜罗来的珠玉造物,但在希兹有送过他两支白槲木簪子之后鸢谷就经常戴这两支了,说是难得见她有良心一次,不用够本儿怎么行。
她手算不上多巧,做出来的东西仅仅称得上能看,但他还是特别喜欢,希兹听说他们这边挺注重含义和名谓,就翻了些书挑了两个名字给那对木簪,一谓仙羽,二谓流云,和样式是搭配的,没听他挑刺儿,应该是起对了吧。
鸢谷的头发不仅漂亮,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希兹都不敢用力摸,她手忙脚乱要费好大力气的挽发工作他明明三两下就挽好了却还是会让她先试试,难道是为了让她多有机会摸摸?
总之原先觉得瑕疵颇多的簪子到了鸢谷手里又好像顺眼了起来,果然还是得靠脸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