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先走,此事由小的处理。”何瑶面色一冷,抬手用宽大的袖袍将脸遮住,在身后小厮的掩护下匆匆出了柴房,往前面客栈走去。
随从忙着保护何瑶离开,本该派人重重把守的柴房眼下居然无人看守,只有一把轻易便能撬开的生锈铁锁锁着。
“娘子,那些随从脚下虚浮,并非练家子。而且客栈周围也并无埋伏援兵,只有客栈中跟在那女子身边的几个小喽啰坐镇。”与漆黑融为一片的打手们陆陆续续回到季璋身边,向她回报着福来客栈的一切动向。
躲在暗处的季璋听着这场景,不禁轻笑出声:“就这草台班子,居然也敢向官府叫嚣?”
本以为是什么穷凶恶极之徒的缜密绑架,没想到却是如此松散,与小孩子过家家毫无区别。真不知是何瑶被背后之人忽悠了,还是那人本就没想过救何瑶。
跟来的朝云闻言,出声提议道:“娘子,咱们要不趁此良机将宝姑娘救下罢。”她们虽未瞧见何瑶身边小厮的刀上有血迹,但二宝多在她手上一刻,危险便多了一分。
而且···若她没猜错,二宝应是被何瑶误认作了她,这才会被绑架,替她挡了这次劫难。
季璋扭头看向从望湖楼带来的打手,道:“可有把握?”
瞧见身后众人点头,季璋有条不紊安排道:“分成两波,待后面之人将柴房之内的人救出,再前后夹击直接缉拿何瑶等人。”
“是。”众人领命散开,唯有朝云陪着季璋留在原地。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注视,季璋从黑暗中走出,踩着打手们的队尾朝客栈走去,“眼睛不会说话,想说什么用嘴讲。”
朝云垂眸收回视线,斟酌许久道:“娘子,宝姑娘这次应是替我遭了这一难。”
从苏府出,朝着望湖楼去。苏府女使婆子十余人,却只有她一人,与这两地有关。
“难怪你会主动动用在望湖楼的关系,带来这些打手。”季璋似是早就知晓了一切,话中并无惊讶。
朝云并不意外季璋的平静,坦白道:“朝云已经欠了娘子太多,不想再欠宝姑娘了。”
人情债,最难还。
“呵。”季璋嗤笑道。
二宝被当作朝云被抓来的时候,这个人情便已经欠下了,更别提途中受得惊吓与折磨。
她反问道:“如若二宝发生了什么,你当如何?”
朝云一顿,“一报还一报。若无法替宝姑娘讨回公道,朝云愿以身抵命。”
*
待苏轼带着官兵赶到时,只瞧着福来客栈大堂内坐着一极其熟悉的女子,其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站成一个圈。
圈内几人被捆住双手压跪在地上,一满脸血痕的女子更是直接在地上蜷缩作了一团。
“哟,咱通判大人终于来了呀。”季璋见到来人,打着哈欠起身迎了上去。
苏轼伸手拉住她,关切道:“闰之,怎地就你一人?你可有受伤?”他一收到传言便召集公衙官兵赶来,没想到居然看见了平日足不出户的娘子。
难不成,他猜错了?被绑的不是朝云,而是闰之?
“我并未受伤。朝云与二宝先行回城寻郎中去了。”
季璋难得没有与他呛声,只是眼神却格外冰冷,“他们伤了二宝的脸,还望通判···”
苏轼出声打断了季璋的话,“娘子莫担忧,我知道该怎么做。”有些事,他能做,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晃晃地说出来。
季璋了然,欠身朝着苏轼行了一叉手礼,给足他面子,“此事事关我的婢女,这才心急了些。还望郎君给府内婢女一公道。”
苏轼瞧着面前微蹲之人,伸手将其扶起,凑在季璋耳边道:“多谢。”
季璋却道:“这何瑶本打算是对朝云下手的,这伤是二宝的无妄之灾。”
“你这是何意?你是怕我徇私枉情吗?”苏轼不可置信道。
难不成在她眼中,只有关于朝云的事,他才会上心吗?
“我只是提醒你,莫要手下留情。”季璋借着他的力站起,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尽力在外人面前演好这贤妻的身份。
跟来的众官兵瞧二人温存模样,只觉苏宅安宁传言并非假话,眼里都是羡慕。他们可听说了,这次解救的人质可是通判的红颜,没想到竟是主母提前将人救下了。
这后宅的和谐程度,堪称典范。
“二宝遭此无妄之灾,我定会为其讨个公道。”
苏轼拍了拍季璋的头,吩咐道:“灵素,送大娘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