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宸越，路时有些陌生，对方好像又变成高高在上的总裁，是路时连汇报工作都不够资格的对象。

路时不敢瞎说，他垂下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是工作太多，我做不完，所以才留下来加班。”

宸越：“……那我教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路时头垂得更低了，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怕你不高兴。”

宸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路时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一个事实，那些他觉得愉快的共处时间，只不过是对方害怕得罪上司的妥协之举。

人生第一次尝到挫败，竟然是在这样情况下。

可他看着面前脑袋低垂的人，却说不出一句重话，最后只是忿忿地转身，带着一腔怒火朝办公区走去。

工位上，张易正在吹嘘自己曾经拿下客户的经历，周围的人遽然一静，他下意识扭头，正对上一张冷冰冰的脸。

“宸总。”张易吓得就是一个鞠躬。

宸越将手上的咖啡袋重重地放在桌上，语气不明问道：“都是谁的咖啡？”

没有人敢说话，点了咖啡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让部门新人去买的咖啡，最后居然是总裁亲手提上来的。

路时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只能缩在角落，尽量远离战火现场。

“没人认领？”宸越语气加重了些，“需要我挨个点名吗？”

一阵沉默后，有人带头站出来：“我、我点了一杯。”

“我也点了杯。”

“还有我。”

……

等所有咖啡被认领完，宸越才发话：“点了咖啡的人，挨着来办公室找我。”

说完，留下战战兢兢的众人，转身走了。

当天，整个部门只有路时一个人心无旁骛地坐在工位上工作，临到下班，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没有人丢工作给他，他可以不用加班了。

他收拾好东西，离开工位去坐电梯，路过总裁办公室时，忍不住看了眼，里面黑漆漆的，早就没了人。

翌日，路时按时打卡上班，刚坐到工位上，就有同事递过来一杯奶茶。

这是他来这么久，第一次有同事对他释放善意，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是给我的吗？”

得到同事肯定后，他受宠若惊地接过奶茶，感觉上班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不过很快，路时就发现不对劲。

一整个上午过去，路时陆陆续续收到数十份“善意”，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路时小心翼翼打量周围，突然发现张易的座位是空的，连电脑都没有打开，像是根本没来过。

他忍不住向一旁的同事打听：“易哥今天怎么没来？”

同事停下手里的工作，略显吃惊地看向路时：“你不知道吗，宸总让他走人了。”

路时丝毫不知情，表情显得有点呆，“为什么啊？”

同事：“说是不具备管理能力。”

“……哦。”路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若无其事地感叹了下。

虽然不太厚道，但张易这个带头欺负他的人走了，路时心里是开心的。

没多久，部门调来新的领导，专业又负责，整个部门焕然一新，路时也过上了好日子。

只是路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部门同事对他格外客气，就连新来的领导也对他多有照顾。

直到一次部门庆功宴上，领导喝多了酒，搭着路时的肩膀说：“我调到部门来之前，宸总还专门交代我，说你比较笨，让我多照顾你些。”他趁着酒意大胆蛐蛐顶头上司：“胡说八道，明明就很聪明。”

路时呆住，一瞬间他想到许多，关于同事对他态度的转变，张易的离职，新领导的关照……以及每个晚上陪他加班的宸越。

所有画面像是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回放。他想他果然是笨蛋，怎么会以为对方有说教的癖好。

路时坐不住了，倏地一下站起来：“领导，我突然想起有点事。”

不顾身后领导的疑惑，路时跑出去，在街边随手拦下一辆车，坐上去。

公司里，只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

这人果然很忙。

路时没有犹豫，走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宸越冷淡的声音响起。

路时推开门，走进去，四目相对的瞬间，路时从宸越眼里看到了诧异。

但随即，宸越收回眼神，表情冷淡地问道：“有事？”

路时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在办公桌前停下，眼睛微微发亮地看向对方：“对不起，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没有说完。”

宸越看也没看他，紧盯着电脑屏幕开口道：“道歉的话不用说了，没事就出去吧。”

对方过于淡漠的语气让路时心里有些忐忑，他本来就胆小，对方这样说，他又开始退缩，心里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路时心情低落，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像对方说的那样，马上离开办公室。

他垂下眼，视线扫过桌面，忽然凝住。

宸越看起来像在办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一只鼠标，因为过于用力，手背青筋浮现。

好像对方也没有像表现出的那样不在意。

路时一下有了勇气，“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把话说完。”

他顿了下，忍住害羞和紧张的心情，接着说道：“一开始没告诉你实情是怕你不高兴，但后来是不想说了。”

宸越高贵的头颅终于转动了下，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路时，用谈公事的口吻道：“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你陪我加班我很高兴，所以就不想说了。”路时抿了抿唇。

办公室里谁也没说话，气氛却让人悸动不已。

过了会，路时冲对方眨眨眼：“我最近都不加班，如果想约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谁想约你了？”宸越坐在椅子上，语速微微变快。

路时没理会，继续道：“不过最好换个地方，我不太喜欢在公司约会。”

“你——！”宸越陡然站起身，一脸羞恼地瞪着路时，不过在路时冲他浅浅一笑后，他声音变小许多，问道：“那你喜欢什么地方？”

“完美！今天拍摄结束！”导演走出来叫停。

路时长舒一口气，看向导演，“这就完事了？”

导演点头表示肯定。

宸越还站在原地，过了两秒，他第一次向导演提出异议：“这样就结束了，会不会太草率？”

“不会不会，有点留白刚好。”导演大咧咧地摆摆手，又开玩笑道：“你不会拍上瘾了吧？还想去拍约会？这可不行，经费不够这么折腾的哈哈哈！”

宸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