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柔道:“贵人说很好。”
孙贵心头大石落地,大喜过望。得了贵人赏识,以后不愁没有销路。他为雪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你怎么走回来了?不是说让你请贵人吃茶点吗?”
雪柔难为情道:“吃了。”
孙贵道:“吃了多少,二两银子应该还有剩吧。”
雪柔低下头,没吭声。孙贵一愣,摘下她荷包。分文不剩。他有点不太高兴了,道:“吃的什么点心这么贵。能花二两。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二两都能买好多斤面了。”
他给她带二两,本就是为了撑场面。贵人挥金如土,哪里能让她一个平头百姓花钱啊。说不定茶点钱省了,还能顺手赏她一把金瓜子。孙贵是一片瓜子都没看见。他暗自纳闷,茶楼瓜子花生免费,怎么也不知道薅两口袋回来……
孙贵总是教育雪柔,像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得踏踏实实省钱过日子,每一文都得花在刀刃上,出门不捡钱就算亏钱。雪柔很要面子,酒席上人家吃菜一顿哄抢,她便尴尬得不敢伸筷子。堂兄悄悄摸她手,她吓得直哭,不敢站起来甩人家一个大耳瓜子。
孙贵的心态十分拧巴矛盾。一方面,他享受雪柔作为小女人娇柔依附他,这极大了满足了他的自尊心。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她应该像村头那些妇人们泼辣而节俭。
最好对别人泼辣,对他温柔似水。最好永远天生丽质,但不喜奢华非常节俭。毕竟他娶她花了太多太多钱,就像从他身体里割下一块肉。
午夜梦回,他总觉得伤口还在滴血。
“你有跟她提中秋花灯的事吗?”
孙贵问到了关键问题。二两银子暂且不论,重要的是把买卖做成长久买卖。
像这种大户人家,逢年过节,装点花灯盆景,再正常不过。他们能攀上楚王府,下半辈子便吃穿不愁了。孙贵再三提点雪柔,把此事放在心上,找个合适时机说说。也许贵人一高兴,就定他们了。
“我,我忘了。”雪柔的回答给了他沉重打击。
孙贵在家苦等半日,她竟然有脸说忘了。什么叫忘了,孙贵痛心疾首,难以置信。舍得二两银子本钱,正是为了中秋大单。她把钱钱花得一文不剩,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孙贵当场便撂下脸,脾气上来了。败家娘们能干成什么事?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告吹了。
孙贵白期待半天,等来如此结果,十足窝火。他回到院子里继续削竹子,斧头劈得震天响。他特意上山砍了这么多,为他日之需做准备。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切努力白费,怪没意思的。他并没有对雪柔发火,可心里却梗着一口气,要下不下要上不上。
孙贵晚上说没胃口,不做饭,就没吃了。雪柔也不是很饿,但是走了路,身上挂汗。她想生火烧水,洗个澡。以前在钱府,虽不自由,但热水是管够的。雪柔没有别的富贵毛病,唯独爱洁厌脏这一点癖好,让孙贵颇有微词。
毕竟柴碳都得花钱买。孙贵平日都舍不得用热水,就着井水冲凉。雪柔身娇肉贵,说了好多次都不听。孙贵早早躺下,听到外头柴火混合竹节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翻烙饼似的难受,一出门,就看见雪柔坐在那看着火。
“能不能把火灭了。”
“水还没烧热。”雪柔站起身来,捏着袖子,有些不安地看着丈夫。
“差不多就行了,杀猪才烧滚水呢。”孙贵没忍住冲她撒气,道:“我不是不让你用柴火,但你也不能有多少烧多少啊。谁家媳妇像你一样天天烧热水洗澡。”
雪柔无话可说,低下头去。
孙贵越过她,把灶膛里柴火抽出来,用水浇灭。
雪柔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烈火遇水,刺啦一声,浓郁青烟从木头缝里钻出来。雪柔被呛得直咳嗽。孙贵扫了她两眼,抓着她袖子,“你知道这身衣裳多少钱吗?弄黑了弄脏了,下次出门穿什么?”
雪柔就着冷水沐浴,换了身粗布衣裳。
她身体弱,昨天走多了路,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洗冷水。第二天便发起高烧,病倒了。孙贵请大夫开药,又花了许多昧心钱。本想着七夕能发财,结果这一连串花销挡不住。破觉丧气倒霉。雪柔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气色苍白得像个女鬼。
孙贵忽然觉得她也没那么好看了。弱不经风,肩部能抗手不能提。只能当个娇滴滴的花瓶放在家里摆着。若是能洗衣做饭为他生几个孩子,那也罢了。偏生身子骨是个没福的,娶回来几个月肚子都没动静。孙贵想起她的出身,关于残花败柳的下作传闻。
没有人羡慕他,满是调侃和讥讽。
“别人不要的破烂玩意,买回来当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