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而再次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于是把搭在沙发上的一件旧T恤拿过来穿上了。
很快,视线里的人再次回到了他的身前。
余夏铭将体温计递给他,看着他把体温计夹到腋下后,绷着一张脸说:“药箱里的药全过期了,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去买新的备着。”
“好的。”林唯悠点头答应,想着等会儿得把这件事写在手机备忘录才行,不然真的会忘了。
余夏铭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气一下就消了,可话到嘴边的时候,语气还是硬邦邦的:“自己住更要上心些,照顾好自己,别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滴~”体温计的提示声打断了他。
林唯悠将体温计拿起来,看了一眼,38度7。
“去医院吧,吊水可以好得快一点,你也没那么难受。”
“不是很严重,吃点退烧药应该就能好了。”
林唯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可余夏铭回想起以往在医院遇到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医院的抗拒,那么他此刻的表现,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在乎,只打算随便糊弄一下自己吗。
啧。
“林唯悠。”
“啊?怎,怎么了?”林唯悠本来还有点病歪歪地靠在沙发上,听到自己全名的时候条件反射一般即刻坐正了。
“去医院。”
生病让林唯悠的感官变得迟钝,既顾不上看余夏铭那比锅底还黑的脸,也听不出他此刻的语气并不是在商量,所以他还挺自信地解释:“真不用,我以前发烧也是吃药就能好,我有经验。”
余夏铭才消下去的火噌的一下又冒出来了,他忍了又忍,才强行平复情绪,说:“作为朋友,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不该对你指手画脚。可是作为医生,我建议你最好还是马上去医院。这病拖久了不好受,你一个人在家,万一病情恶化了你连电话都没力气打,到时候你怎么办!”
作为朋友,他的关心和着急都于情于理,而提医生这个身份,就显得生份了。
林唯悠的迟钝的神经终于在此刻连上了。
余医生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他不愿意辜负了余夏铭的好意,可是......
余夏铭站在他边上看着,没有出声催促。
过了一小会儿,林唯悠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似的,用视死如归一般的语气说:“好吧。”
“但是......“他试着谈条件,”可以不去社区医院或者二院吗?”
“可以。”余夏铭并不清楚他的意图,但他对此无所谓,只要能把他揪去医院就是胜利。
洗漱完毕,林唯悠从洗手间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的余夏铭说:“我收拾好了,走吧。”
余夏铭略弯腰提起地上的垃圾袋,跟着他一起到了门边。
林唯悠穿好鞋,直起身的时候,余夏铭想到他刚才的那一晃,下意识地伸手在他身侧挡着,直到他站稳了,才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
到了医院,医生咨询过林唯悠的症状后,建议吊个水。
他沉默地闭了一下眼。
如果人类能够实时显示内心的想法,那么此刻他的头上飘过的弹幕一定会是“我就知道!”
然而中国人的人生智慧就在于,随时随地都能够说服自己“来都来了”,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从两位医生的安排。
从就诊到取药再到在输液室等护士的过程中,林唯悠的表现都没什么异常,直到护士过来确认他的姓名,在边上手脚麻利地挂瓶、拆针具包装的时候,余夏铭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一直在看别的地方,护士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回头,看起来像是有意地转移注意力。
林唯悠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对话的时候注意力不在对方身上很显然并不是他的习惯。
那么此刻他的反应,该不会......
余夏铭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便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林唯悠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
而林唯悠猛地一下回头,眼睛里有一瞬间露出了惊慌和无助,看清是余夏铭之后才藏了回去,小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
余夏铭没解释什么,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没有拿开。
林唯悠和他对视,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一种安慰的讯号。
于是他伸出了手,随后手被握住了。
余夏铭的手很凉,手掌宽厚修长,大小和他的相差无几,唯独比他的多了一种能定神的功能。
针头扎进血管的时候,他用力地抓紧了手,听到护士说“好了”之后,又迅速地放开。
他什么也没说,余夏铭也没有。
他们在嘈杂的输液室里,无声地完成了一次“交流”,又默契十足地揭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