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对自己的居所再熟悉不过。
跳下轿辇后,他向前跑了一小段,抬腿跨过暄和宫的大门,直奔寝殿。
沿路看到曾经侍候他的侍从都被赶到了院子里,心越发沉了,连他们下跪行礼都顾不得说让他们起来。
池舟从没感觉到他的宫殿这么大,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跑还没跑到。
短短的时间里,太后的声音在池舟耳朵边再次响起,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大:“是不是皇帝给你的胆子?让你这般忤逆哀家!”
池舟一听这话,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如既往没有听到萧沉渊的动静,猜想莫不是肚子疼疼晕了过去?
池舟焦急不堪,边跑边担心着人,脚底差点在台阶上绊了一跤。
爬过几阶石阶,池舟终于抵达寝殿的正门,气都没喘,一脚迈进了里面。
池舟虽和亲来这没多久,不过对暄和宫的熟悉程度要比金銮殿多很多,听声音就判断出了事发地,进门直接扫向那端。
果然,池舟在殿内看到的与他在外面听到的所差无几。
萧沉渊和太后当真闹得不可开交,完全背离了池舟的猜想。
这不应该啊……
入眼的一幕池舟看得提心吊胆。
此刻用着他身体的萧沉渊,正被几个陌生的宫人按着双肩和后背,死命地要给他压跪在地。
萧沉渊到底是武力高强,虽然被压得头有一点点低垂,但他的整个身子都在硬撑着反抗,怎么就是不愿意跪下。
池舟觉得要不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影响萧沉渊发挥,他恐怕早就将这几个小喽啰掀翻在地了。
开玩笑,让九州的天下共主下跪,任谁都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没把萧沉渊按下去,池舟还替这几个宫人庆幸了一番。
而比这群宫人更可怕的是太后娘娘,她,才是所有一切的主使。
太后就站在萧沉渊的前面,看着他挺直腰背,无论如何也不给她下跪,气得冷笑:“行,这样你还不懂事,那哀家今天就替陛下好好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君后!”
殿里的所有人都是背对着池舟的,唯有萧沉渊是正对着他,因此池舟也将他的处境尽收眼底。
池舟瞧萧沉渊的脸色很是不好,除了反抗他们需要费力气,还定是动了胎气。
许是看见了自己亦或是听到了他进门的动静,萧沉渊竟抬头看向了他。
池舟很难去形容这一眼,他就这么和萧沉渊隔着人群,对上了彼此的视线。
从池舟进门到现在不过瞬息,其他人都没有发觉池舟的出现。
太后正在气头上,当即扬起右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萧沉渊的脸上。
池舟再次怒喊:“住手!”
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太后挥起的手骤然止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皇帝回来了……”她顿时变得温和,自然而然收起了手,比池舟在戏台子上看到的变脸还快。
池舟:“……”
宫人们闻得陛下的声音,吓得当场松开了手,齐齐跪倒在地:“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万福?”池舟气笑了,只觉得这样特别讽刺。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万福的陛下,刚才可是被你们欺负得不轻呢!
若不是他和萧沉渊发生的事情不能为外人道,池舟真想看看他们知道后的反应。
池舟转念,换了种说法,冷声反问他们:“你们趁着朕上朝之际,跑来这里欺负朕的君后,让朕怎么万福?”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不敢吭声,像鹌鹑一样把头埋得老低。
“皇帝。”太后见状,又亲昵地喊了他一声。
池舟顺着她的台阶下来,冷瞥了那几个宫人半晌,就算是放过了他们。
“去,扶着太后和君后到软榻上坐着。”
池舟趁热打铁,宫人们哪敢不从,生怕慢一步再被陛下训斥,赶忙去扶萧沉渊和太后。
吓唬了人后,池舟边随他们一起走过去,边和太后搭话。
“母后,臣…”池舟改口,“儿臣见过母后。”
“不知母后驾临暄和宫,所为何事?”
太后慢悠悠走着,言语间些许无奈道:“皇帝,不是哀家愿意来,而是陛下的一言一行,宫里上下都看着呢,哀家昨日便听说,你去了暄和宫,本以为只是小坐片刻,可是…可是……”
“唉!”太后重重叹了口气,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到软榻上。
萧沉渊紧接着被扶着坐了下去,沉默地听池舟和他的母亲母子般在对话。
池舟听出她欲言又止的意思,心中冷笑,脸上装模做样问:“可是什么?”
池舟抬手让宫人搬来凳子,坐到了太后和萧沉渊面前的中间处。
“可是你居然来了就不走了!”太后痛心疾首,“母后今天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又要打算在这过夜啊?”
“不是母后说话难听,你是一国之君,要以朝政、以大局为重,可是你……你怎么能沉迷到这种儿女情长当中?况且他还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