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寻怔怔地看着。

片刻后，他的唇被撬开，那个东西钻了进去。齐寻的视线又回到了本子上，纯黑的纸张上许多道划痕，像笔画，又像不成型的图案，直反着光。他被动地坐在那，没采取别的行动。

颜檀在齐寻嘴里待了挺长时间，喘不过气时就出来透透，然后再回去。齐寻全程没什么反应，等嘴里空了才慢半拍地伸出手，按在下巴上。

颜檀出来后见他又是一副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不想多看，去洞里找别的蟑螂了。

先前庙会上几只蟑螂说的三大奇迹，她想与生生村的蟑螂聊一会。但对方只喊着饿啊饿啊，叫嚷半天才与她正常沟通，说要颜檀答应给它找吃的才肯动动脑子去回她的话。

颜檀就循着记忆，去把那只腐烂了大半的老鼠搬了回来，现在是晚上，她一路搬回洞也没引起人的注意。

那只蟑螂狼吞虎咽地咬着老鼠的尸体，好半晌，才满足地停下来。

“狗吃蟑螂什么的，我没有听说过，这里也没有蟑螂想不开，放着躺在那等饭的日子不过要出去找狗，我们不可能这么笨的。至于外地的蟑螂不能进来……”它挠挠脑袋，“没听说啊，不过除了你，我也没看见过外面的蟑螂过来。”

颜檀：“听说生生村是被神庇佑的村子。”

蟑螂朝颜檀摆了摆触须，“这句话是对的，但更准确地说，是神庇佑我们，我们庇佑生生村。”

颜檀脑袋又开始疼，“你们？”

“是啊……咦，应该是这样的吧，我有点记不清了，你自己看就好了。”

脑袋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颜檀还是忍着痛问出了句看什么。

那只蟑螂顿了会，说，“下场，村子的下场。神给生生村的庇佑，要消失了。”

说完这句话它就不再理颜檀，自己找到角落的位置，几条腿一蹬，没了声息。

颜檀赶紧放空脑子在这休息，不远处没被啃完的老鼠尸体在黑暗里散发出阴森森的光。

今晚齐寻又听到了很轻的吱吱吱声，断断续续没什么规律，他站起来在周围转了整圈都没找到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它依旧不来自现实，像是……像是从脑海深处响起。

忽然，齐寻捂着唇，闷闷咳了下。

第二天，齐寻吃饭时碰见了村长，对方的脸有些憔悴，看见他还是扯出笑，“祠堂的建造要加快了，得在这个月内建完。”

齐寻咳了两声，“要我帮忙吗？”

村长突然后退几步，目露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开始咳了？”

他的视线依旧带着难以言喻的怪异与慌张，不等齐寻答话就说道，“去诊所看看吧，能治好就早点治好。”

齐寻还没说什么，村长又有些焦急地甩了下手套，”算了我带你过去，不行咱们去镇上看医生。”

在口袋里休息的颜檀竖起触须，打起精神露出眼睛往外看。

对于齐寻生病一事，村长比他急多了，还让妻子找了条围巾出来给齐寻戴上，言语间竟含着关怀，“小心点哟，别着凉了。”

齐寻抬起眼睛看他，村长便又露出笑，“说不定等颜家的人一回来你就能结婚了，作为新、郎，有病还是得好好治，不是吗？”

从这到诊所几步路的功夫，齐寻的病情突然加重，等坐到诊所的椅子上时，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每挤出一个字就要咳一声。

村长面色很差地走到门口打电话，颜檀爬到他耳朵边听。

“镇上医院现在人多吗？我要送个人过去治病。”

“……多，多得不得了，咳……咳，现在到处都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来，颜檀感觉到腿下按着的肩膀在抖。

“有药吗？我买点。要高效的药，价格不是问题。”村长的语气带上几分急促。

“……不是钱的事，这不知道是什么病，普通的药根本就不管用……”

“把能用上的都准备出来，晚点我让人从镇里带。”

这个人类压着火气在说话，可颜檀没想到他也不送齐寻去医院。明明先前说好的。

触须皱了皱，往下跳，她往齐寻身边爬，对方已经喘着气好一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视线里出现了个黑影，齐寻费力将眼皮子挣开。他指尖动了动，想伸出手去接什么东西，却还是没能抬起来。

颜檀不太高兴地从他眼皮子底下爬走，钻进他的口袋，不想看见村长。

也不想看见齐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