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呼呼地跺跺脚,腮帮子鼓鼓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
季修一回头,司徒烈已然坐在那里悠闲地吃起岭南刚上供的荔枝来了。
季修:“……”
好好好,又是一个毫不客气的。
“三皇子,这荔枝不错。”司徒烈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饱满的果子,边欣赏边问,“咱们是先吃荔枝还是先看看三皇子的脸?”
“不知司徒先生觉得那件事更重要?”季修内心倒是没所谓,反正感觉不到疼痛,反正能痛死最好,他就是想听听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司徒烈这回怎么说。
“在下觉得……”司徒烈狭长的眼眸一转,刹那间,季修的手腕已在他的手指下。
微凉的触感迅速袭遍季修全身……
他怔住。
司徒烈这反应不对劲啊。
以他对司徒烈的了解,不是说吃荔枝重要,就是说吃一旁的糕点重要,哪会一来就抓他手把脉……
“司徒烈,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命不久矣?”由于司徒烈微微低着头沉思,并未看见季修眼中陡然亮起的光。
他一边诊症,一边实话实说:“三皇子,你的身体……”
“唉!”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在下的招牌怕是一不小心就要砸在三皇子身上了。”
季修眼里的光更亮了:“真的吗?我真的快要死了?”
司徒烈:“……”
敢情他这边努力救人,三皇子那边努力作死?
原来皇宫传言非虚,三皇子当真不想活了。
他起身,冷哼一声后背对着季修,声音越发不可一世起来:“想砸我招牌?不可能。”
夏日的天变化快,风起云涌间,有雨滴落下。
“喀喀——”每当变天,季修的身子总要更不适,咳嗽声也比平时听着紧,叫人闻之揪心。
司徒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告辞,说完那句他常挂在嘴边的话便大步离去,只余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我给三皇子写一服新方子,来人跟我取药煎药。”
秦昭恰巧与之迎面碰上,便对着季修遥遥道:“三皇子,卑职随司徒先生去去就来。”
说完,他又对着一众宫人道:“好生看着三皇子。”
季修已懒得开口,只是挥挥手作为回答。
轰隆一声——
夏雷滚滚,惊得塘中蜻蜓斜飞,可怜那白里透粉的花骨朵还未绽放便要遭受大风大雨。
像极了还来不及实现满腔抱负便拖着病体苟活于世的他。
季修忍不住自嘲。
“三皇子,回吧。”负责摇扇的小太监井德明劝道,“起风了,恐凉了主子。”
“嗯。”季修没有异议,反正去哪儿都一样没意思。
回重华殿主殿不过几步路的工夫,却还是湿了衣裳。
这雨来势汹汹,似是要把整个天倒过来似的。
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玄衣后,季修继续坐在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发呆。
他想起昨夜那个梦。
一个可以称之为怪异的梦。
梦里那个身穿红衣的人忽远忽近,每当他快要看清对方的脸,却又突然起了一阵大雾,将那人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他好像看到那人张嘴说着什么,他努力辩听着,可无论他怎么聚精会神,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清。
直到快醒来之时,他才好似隐隐约约听那人说:“阿修,好好活下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是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人躺在自己的榻上。
那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自称阮相宜的骗子是个男人,这也才惊醒眼下是现实世界。
阮相宜可不就是骗子吗?小骗子。
想起阮相宜,季修干涸许久的内心再次掀起了名为不爽的涟漪。
竟敢戏弄他,此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三皇子,殿外有人求见——”井德明匆匆来报。
闻言,季修眉毛一挑,不屑道:“看来此人也不过如此。”
谁知来的竟是一个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