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杀人无数,亦有无数人欲将其杀之。
——《公子宜修》
京城外。
十里树林。
空茕看着面前熊熊燃起的火焰,眼中满是畅快。
既然罪恶有实体,那就让罪恶化为灰烬。
单越怎么都想不到,五色翎早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替换了个干净。
他穷极一生只是想要护住小师弟,如今小师弟人已去,他毕生心愿至此没了寄托,那……
“那便让一切都为阿鸣陪葬吧!”空茕赤红着双眼,眼睁睁看着五色翎在跳跃的火焰中燃烧至爆裂。
他看着锦盒中仿制的另一套五色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是时候结束一切了。”空茕盖上锦盒,准备带着它前去赴约。
他跟随燕枝多年,深知对方的习性,知晓这个时辰燕枝多半是在内院泡山月堂特制的药浴。
该药乃山月堂堂主亲自配制,声称不仅对功力有助长之益,还有延年益寿之奇效。
且只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够享此殊荣。
年少时,空茕对此眼馋得紧,一心只想位居高位,也尝尝那特制的药浴是何滋味。
直到遇见武一鸣,他满腔的抱负只剩两人一屋,一院一骑,日落西山,日出似火。
后来,他更是偶然得知听起来甚为荣耀的待遇不过是单堂主为了桎梏手下人而赏赐的甜蜜的毒药罢了。
所谓的药浴不过是控制高位者的手段罢了。
但空茕不知的是,人心越贪受人掣肘便越多。
燕枝便是如此。
阮相宜只是明面上被凰毒所控制,燕枝却因为人心不足不仅被喂食了凰毒,还深陷药浴的瘾而不自知。
武一鸣死后,空茕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做才能够让燕枝生不如死,最后终于被他想到了。
察觉到屏风外有人,燕枝不以为意道:“何人如此大胆?”
空茕早已抱着赴死的决心,是以并不惧:“火枝大人,是属下。”
“何事?”燕枝的声音陡然变冷,“倘若你没有重要到非在这个时候打扰本座的事,你知晓后果如何。”
“属下自是知晓。”空茕往前一步,直接步入屏风内,“不知此物可算重要之事?”
燕枝用余光瞥了一眼那打开的锦盒,里面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五色翎。他眼中染上欲望,勾唇笑道:“做得好。”
“谢过火枝大人。”空茕说着靠近浴桶,在燕枝身后站定,而后伸出手舀起一瓢冒着热气的水缓缓地浇在男子赤luo的上半身。
燕枝皱起眉头,冷声道:“放肆!”
他沐浴时不喜被人伺候,跟随他多年的空茕不可能不知。
“火枝大人,可愿听属下说几句?”空茕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触燕枝淌着水珠的皮肤,一字一字都说得轻轻的。
“说。”燕枝道。
“火枝大人是不是仗着我仰慕您,便笃定这五色翎已是囊中之物?”空茕收回手,缓缓地绕着偌大的浴桶走着,手机把玩着那精致的锦盒。
“你此话何意?”这药浴要连续泡满一个时辰,否则燕枝根本不可能容许面前之人如此无礼。
“我的意思是……”空茕倏地停下脚步,直接抬脚跨进浴桶之中。
顷刻之间,滚烫的药水四溢,地面纵横的水迹像蜿蜒丑陋的人心。
燕枝没料到他会有此举,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而空茕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双眼通红。
他本可以现在就要了燕枝的命,可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身下的这个浴桶是建在温泉之上,能够保持水温一直不变,也能够让某些物质深入骨髓。
空茕勾唇一笑,拿起手中的锦盒,突然笑了:“火枝大人,不知如若我将它毁掉,您会不会杀了我?”
盒中之物之所以换成赝品,亦是空茕不想节外生枝。真正的五色翎只有被真正地毁掉,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面对燕枝。
“我谅你不敢。”燕枝的语气仍旧镇定。
“是吗?”空茕冷笑道,“火枝大人不愧是山月堂的佼佼者,如此自信。”
燕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心里有数便好。”
“那不知属下可否斗胆向大人讨要一个赏赐?”空茕的语气听起来却半点没有讨要应有的恭敬与谦卑。
“何赏赐?说来听听。”燕枝无所谓道,“本座若是心情好,也不是不可。”
空茕猛地靠近他,一字一字冷静地说道:“属下想要……大人的命。”
“笑话!蜉蝣也肖想撼大树?”燕枝眼中的笑意不含一丝情感,“空茕,你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