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沉沉的天,雪花被风卷起,吹进屋内,冻得人刺骨冰寒。
白初念关好窗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芷柔,才抬脚出了里屋,在十四爷对面坐下。
她刚坐下,十四爷便起了身,冷冷道:“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宫。”
她低头道:“我不回去,明日一早,我自己会回去。”
“你还在任性。”十四爷神色越来越难看,声音冷冽且严厉,“我若今天不带你出来,就不会有这些事。”
白初念缓缓的站起身来,脸上怒意开始外露,“反正我今晚不回去。”
十四爷一直隐忍着,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盯着她,沉默了许久,他问道:“你真的不顾自己性命?”
白初念郑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的光芒坚决而又冷锐。
十四爷见识了她倔强的性子,不再相劝,他叹声道:“你心意已决,我便随你。”
白初念心思一转,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芷柔的?”
他沉声道:“去年七夕我在画舫上见过她,那时她只是一个舞姬。”
白初念听后,美眸又瞪大了一圈,“去年七夕?还是在画舫?”她不知那晚芷柔也在船上,不敢相信她会沦为一个供男人玩赏的舞姬,林贵人死后,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又见十四爷愤怒的神情,她推了推他的胳膊,“很晚了,你回去吧,别担心我。”
十四爷无奈地嗔她一眼便向外走去,行至楼下把跟随在暗处的侍卫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才离开。
一阵悲痛的哭泣声传到了门外,白初念惊慌之下连忙推门进去。
芷柔用被子蒙住了脸,她哭的伤心,被角寖失一片。
“你先不要哭,有什么事跟我慢慢说。”白初念坐到床边,轻轻的拉开了她的被子,见面前的女孩端庄秀丽,乌黑圆亮的眸子里蓄着泪水,隐忍着无助和惊恐,她轻声道,“你不用害怕,不会在有事。”
芷柔脸色陡然苍白起来,回忆过往,泪水啪嗒啪嗒的流。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白初念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试图缓解她的惊慌,“我会替林贵人照顾好你。”
芷柔鼻子又是一酸,把头深深埋在被子里,她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早已没了亲人陪伴,她很想有亲人在身边照顾她,关心她。
原本还有一个姑姑,如今姑姑也不见了,她成了一个孤儿,她很害怕,更怕这样孤独绝望的活着。
半响之后,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哽咽道:“三年前,我在京城街头沿路乞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后来我被卖进画舫,受尽了屈辱,被人当作畜牲一样随处贱卖,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我真的过怕了。”
看清她身上被鞭打的伤痕,有些血口子流出浓黑的液体,伤口甚至化脓,一个个血泡溃烂到流黄水,白初念眸子里溢满不可思议,没想到几年前一个单纯的小女孩长大后会受到这些残忍的折磨。
“你已经逃离虎口,以后那些事不会在发生,我会好好保护你。”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不忍在揭她的伤疤。
“我好害怕。”芷柔打了一个寒颤,一张秀美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他们让我接客,我……我不从,他们就毒打我,还把我关进水牢,放毒虫咬我。”
她急得语无伦次,白初念抓住她的手,“别说了,别在想那些,把它忘了吧。”
芷柔全身簌簌发抖,“我就是害怕,梦里都有很多恶人来害我。”
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模样,白初念默默握紧了她的手,不知该怎么抚平她心中的创伤。
“我还梦到过姑姑逃跑了,在路上被许多官兵围堵。”芷柔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我看到她身上流了好多血,好多次我都被这样的噩梦吓醒了。”
她的眼泪滚落了下来,白初念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心中却愈加不踏实,“那些只是梦不是真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芷柔眸子里出现惊恐的神色,慌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是梦,姑姑不会死的。”说完后,她脸上又出现了恐慌的表情,垂泪道:“为了活下去,我甘愿堕落,靠自己的美色讨男人欢心,才得以活到现在。几个月前,我被老鸨以三百两银子卖给了一个男人,若不是今夜你救下我,我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她诉说着自己心酸往事,身子还是不停的抖动着。
白初念隐去眼中的酸楚,她知道命运的车轮从来不受人所控制。若是可以,她不会来到这里,经历这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人生。
从桌边拎起冒着热气的小铜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芷柔,“喝点茶暖暖身子。”
芷柔接过,没有喝只是捧在手里。
白初念摸了摸她满脸伤痕的脸,她的模样已经完全张开,四年前带着婴儿肥的脸庞,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异常娇俏可爱。几年不见,已然有了倾城之姿,容貌遗传了林贵人的秀美温婉,命运多舛也像极了她。
小半个时辰后,芷柔睡了去,几个月的受虐生活,前半夜被噩梦吓醒了几次,每次醒来都要哭一场。
直到三更过后,白初念披上斗篷出去了,她绕了好几条街才甩开十四爷留在暗处的侍卫,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此时,她站在一座庄严肃穆府邸大门前,抬头借着灯笼的弱光看到门上悬着沉香木质的门匾,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匾上的“雍亲王府”四个大字,字迹笔锋锐利,书写之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