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有种淡淡的忧伤,院内的梅花因凛冽的寒风落了许多在地,略显清萧了些。
雍正站在窗前,对月轻叹一声,又急咳了几声,这咳声沉重而压抑,令他苍白的面容变得稍微有了一些血色。
殿外响起轻浅的脚步声,若不是他听惯了那踩在树叶上的婆娑声,断然不会发觉门外人。
“皇兄……”一道深蓝色身影从门庭前迈进。
雍正回头见到十三爷诧异的神情,他避开他精锐的眸子,淡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初念伤您,您也由着她?”十三爷神情凝重,“您不愿意成全她与十四弟?”
雍正一听,目光不禁得一顿,眼神中的落寞萧索印证了他的话。
许久后,他缓缓抬头看向十三爷,“你也觉得朕做错了?”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十三爷语气沉重而困惑,“白初念得不到太后的原谅,您怎么能强留下她?”
静默一阵之后,雍正平淡的开口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不愿意留下。”
此时的大殿中,静谧极了,没有任何一丝的声响。
十三爷犹如痴呆了似的,许久都理不清这所有的头绪,白初念跟了十四多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皇兄怎么能从兄弟手中夺人?
早年太后要是松了口,十四与白初念早就成亲了,哪还会发生之前那些别扭。
“咳……”雍正将手绢轻掩着嘴又咳了起来,身体看着很是虚弱,明黄色寝衣已被殷红的鲜血给污染了,从他那复杂而无奈眼睛中,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丝丝痛楚,好似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更深寒重,苏培盛取一件披风为他御寒。
因这几声咳嗽伤口又浸出了清晰可见斑斑血迹,十三爷急忙抓起他的手,扯开衣襟一看,顿时骇住,一眼瞥过,又见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排着一道道牙印,整整齐齐的,他急得一把掀开他衣袖,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雍正没说话,只把手臂垂在身侧,袖子随之垂落,掩住了那些旧伤。
十三爷不再多言,无奈垂首叹了叹声,能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排牙印,应该是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只能是白初念。
他对白初念的爱隐忍而又小心翼翼,与十四的敢爱敢恨不同,这也造成了他的感情失败。
“你回去吧,朕免了几日早朝,以后你不必每天过来探视朕。”雍正沉声命令,自己已经转身往回走,脚步踉跄不稳。
白初念那一剑给他身心都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原本虚弱的身子被寒风侵袭,经受不住如此冲击,而精神上遭受的痛苦折磨令他精疲力竭,竟直接晕厥了过去。
“皇兄……”十三爷急忙扶住他,一时间悲愤、恼恨,各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一骨脑地涌上他的心头,他气白初念出手无情,气她的负恩昧良。
苏培盛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犹如鬼哭儿狼嚎般的尖叫,守在殿外的御医在此时一窝蜂的冲了进来,手忙脚乱的为皇上止血用药。
雍正完全清醒过来已是天明,一束光直直的照在寝殿中央,照在他幽冷而苍白的面上,身上的力气随着薄汗的泛起,渐渐四散而去,似乎没有一丝丝力气动弹。
关于他遇刺一事,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冷眼观望,有人私下议论,却独独不敢说出那真实原因。
饶是不说,还是疯传开来。
殿外,各宫妃嫔匆忙来去,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带着低低的抽泣声,搅得人心更乱。
那进进出出的奴才一脸焦急忧心,十三爷刚走出门,皇后与一众妃嫔便朝他奔来,她们都想让皇上看到自己的痴心一片,好借机邀宠。
“皇上怎么样了?”皇后嗓音沉静中透着一丝颤抖,双手不安的搅着手中的帕子,她很难相信那兄弟二人会为了女人兵刃相见,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想象得到那种吓人的画面。
十三爷蹙眉,“皇兄没事,皇嫂不要担心。”他不能说的太多,不是怕皇嫂担心,而是怕白初念深受其害,皇兄可以不介意自己的伤,皇嫂未定会装作若无其事。
皇后微微点头,知道自己问的多只会惹皇上生厌,见那些奴才垂首而立,连立于一侧的苏培盛都不敢出大气,她理了理情绪还是选择离开。
宫内上下有种沉闷之感,显得分外严穆,让人心惊胆寒。
绿竹跟在皇后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微弱的问道:“娘娘真要去见白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