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真仙落泪,天地同悲;真仙泣血……”
“天地同悲?真仙泣血又是什么?”
林煌没有力气再回忆下去,他感觉到严逐在不断给自己输送仙力,可始终不及生命力流逝的速度。
他似乎听师父讲过,人族在生离死别之时都会说些重要的话,以免留下遗憾。
“我亦……心悦……逐……哥……”林煌挤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想抚去严逐的泪,却在即将碰到严逐脸颊的前一刻,垂落下来,连带眸子都失了神采。
严逐瞳孔紧缩,抓起林煌落到半空手,将其贴到自己的脸颊,任由它染上血渍。他的泪水再难抑制,眼前一片模糊。少年的躯体妖力尽散,无力再维持化形,变回一只血色麒麟,蜷着腿躺在严逐身前。严逐怔怔地看着那麒麟真身,眼角不断渗出温热液体,一股钻心的痛楚自经脉蔓延至全身,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将神魂切割,揉碎,投入到识海中。
那些贪婪的修士感受到这股悲哀的情绪,神色收敛几分,可仍不死心地准备上前抢夺麒麟妖丹。
天仙,本该最接近天道,七情六欲不应轻易被左右。可严逐这一刻,竟然有一股极为强烈的悲伤和愤怒,他抬起头环视着四周布阵的天仙,仿佛想从他们的神态寻到一丝愧疚,然而他只能从这些人的脸上读到不屑,讶异,嘲弄和贪婪。
是啊,这些修炼异兽诀的人,谁不想炼化血麒麟的妖丹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①。
严逐不知道的是,这些天仙的讶异源于他自己此时的面容:两道鲜红血泪自面颊流下,滴落在血麒麟尸身上,与它胸前伤口的血融为一体,最后将纯白道袍浸染。
真仙泣血,天崩地裂,大凶。
所有人脑海都想起这句卜辞。
然而众修士早就掏出了各自的本命法宝严阵以待,如若此时收回,恐怕更难抵挡天仙盛怒,于是只得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严逐身上,生怕他会突然出手。
“你们说,这天地间是否有轮回?”严逐手一挥,掐起收纳诀,将血麒麟收入法衣。
见无人应答,他只好自嘲地笑了几声。
“我真是久不出世糊涂了,竟然妄图与尔等伪仙论道。”
他站起身,脚踏虚空向阵中飞去。
“原来我还忧虑沾染因果,现在看来,天道哪有工夫理会这些。”
他每向空中迈出一步,体内仙力便多运转一周,威势也更盛一分,但距离巅峰水平还差很多。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善者自兴,恶者自病,吉凶之事,皆出于身。②“
众人不知道的是,自从林煌死去,严逐就已在心中默念法诀,这种由念代为掐诀的方式极为困难,它代表着施术者的境界即将与道合真。本来严逐正欲提防着有人看出他正在施术,没想到这些修士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在严逐起身之时,众人的脑海都响起了他的声音。
“敕令!破!”
原本崩坏的金轮重新汇聚,再次将天地照亮。
“遮天引煞之法……不过尔尔。”严逐嗤之以鼻,语气十分冷漠。
洞玄真人一行心神大震,连忙飞到穆启的身后,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紫光自拂尘射出,向北方飞去。
“我已向卜天门求援,你们且先挡住他。”
穆启闻言,已然从震撼中回神,唤出本命双剑向严逐刺去。
“剑分阴阳,斩!”
那双剑的剑势竟然在穆启的声音下迅速膨胀,直至将太阳光辉掩盖,剑意四处游荡,连天地灵气都似是被切割一番后,才融入众人体内。
而此刻被剑锋所指的严逐,只是漠然地与之对视,脸上的血泪已然干涸,一身仙气竟然散去。
“他疯了吗?是想用肉身去硬接这一剑?”
“我看是刚刚破阵已经耗尽全部的仙力,此刻已然是油尽灯枯了。”
“不可能,他周身的磅礴仙力刚刚在一瞬间消失,明明是他主动散去的……莫非……”
“莫开玩笑,穆堂主可是异兽宗鸣剑堂堂主,炼化了妖王级食铁兽的妖丹的大剑修,这一剑乃是他成名剑诀的最强一击,少说也有七成功力,就算此人是个天仙,也怕只会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