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不是梦,而是那位‘仙师’的过往。”
“沈修诚”身形在刹那间开始模糊,接着,金袍化作纯白道袍,面容变成了眉眼藏怒的严逐。
“真是好一个仙宫,好一个仙师,这‘修诚’修的是哪门子的‘诚’?”
白衣青年的身影在雨中穿梭,最终落到刚刚开工的仙宫之前。
倾盆大雨之下,仍有村民在此充作苦力,夜以继日地砌着金墙。
严逐挥袖将雨云拍散,似有所感,内心逐渐恢复平静,以体内仅存的修为覆盖仙宫,将其砖瓦拆解为片片金银,沿着那残留的模糊气机,逐一物归原主。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经脉中本就不多的修为瞬间被抽空,那一头乌黑长发随之一同转为雪白,最后如一片羽毛从空中摇荡跌落。
就在此刻,那消失星纹玉佩又在严逐头顶重现,银色流光环绕在严逐周身,将其包裹。
“果然。”严逐双眸微合,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
这并非是单纯的梦境,而是以他人记忆构造的一种幻境,目的是考验心性。
至于考验通过的奖励,十有八九就是这位考官——星纹玉佩。
如此浓厚的天道气息,看来沈修诚先前也是有仙缘颇深,受上天眷顾,愿意派下至宝点拨一二。
只可惜,点拨并没有成功,反而深受其害。
“罢了,我知道你于心不忍,那我便再给他一次机会。所幸这一切皆是出自你的幻境,若为现世,我定不会轻饶他。”
严逐摩挲手中玉佩,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情绪,这法宝跟了沈修诚近百年,倒是也有了几分灵性。
他抬眸望天,一晃神,便在王大胜家醒来。
只是这一次,屋内什么人都没有,没有王大胜夫妇,也没有虎儿和小川。
待严逐关好屋门离去,那禁制也一同向内收缩,所有的房屋和百姓一旦脱离了禁制,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心想事成的幻境,倒跟我那阵法如出一辙。”
严逐耳边似乎又回想起林煌一声声嚣张的“小逐子”,忍俊不禁。
他就这样闲庭信步走向仙宫,似乎早就知道那里是一切的终点。
另一边,林煌收起火龙卷,正在仙宫上方不断以神识搜寻严逐的身影,可是无论他怎么探查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心急如焚之时,却发现禁制在迅速收缩,那些人族聚落也跟着禁制一同消散。
“什么?难道是什么献祭邪术?”
与严逐早期的经历让他不得不以提高警惕,但此处地脉气息仍然平稳,又弄得林煌一头雾水。
“未免有些太奇怪了,若是逐哥在此,应该知道其中缘由。”
“啊——不要——”沈修诚的惨叫声从天际传来,禁制的收缩速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上太多。更可怕的是,不管他在心中如何呼唤玉佩,都没有一丝回应。
“莫非……真的耗尽了?不!不!不!我不接受!”
林煌听着沈修诚的叫喊,觉得有些刺耳。这种歇斯底里的怒喝哪有半点仙人样子,倒是跟那些修炼了异兽诀的伪仙有些相似,于是探向声音方向的目光也带上了鄙夷。
猛然间,林煌神魂之中涌起一股熟悉感,带着一种愉悦使得他回头望向禁制收缩的其中一侧。
一个人影正不紧不慢地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逐哥!”林煌语调上扬,急不可待地化作一道赤芒扑向严逐。
严逐稳稳将这赤色流光接住,二人手牵着手飞回仙宫顶端,见证幻境崩塌的这一刻。
最后一片金瓦消失,没有任何声响,禁制收缩到天际,悄然散去,只剩下显出人形的沈修诚,穿着他赶考的那一身服饰孤零零地站在山林中,怔怔地看着四周。
“这……这是……”
沈修诚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由奢入俭难,即便知道荣华富贵迟早会离自己而去,他也未曾整理过情绪坦然面对。
“呜——”他的喉头滚动,发出一声呜咽,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严逐带着林煌飘落在他身前。
“你本就有仙缘,但未能度过此劫,不过仍有机会……”
沈修诚涕泗横流,浑身颤抖。
“你本不能活如此之久,不过受玉佩仙力温养,尚还有百年寿命。不过依我之见,寿数太多,于你修行不利。”
严逐以剑指点向沈修诚额头,又点到星纹玉佩之上,只见白光忽闪,原本的青年书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
“十年之内,悟道成仙。”
“原来你才是真的仙人……哈哈哈,我是假的!我是假的!我才是仙师!我是真的仙师!”老翁闻言,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带着沙哑的哭腔有些疯疯癫癫地离开了。
仙心误坠凡尘网,济世功高度祸殃。
金樽玉露饮不尽,始知浮生是黄粱。
“逐哥,他这样还会成仙吗?”
“看他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