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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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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商海无心学习,想起上午课间操时宁为豪曾为他将周围一圈的人都介绍个遍,此时他便在最后一排对着那些人的背影开始为记忆里的名字和背影做配对。结果配来配去也只对上那么三四人。他又闲来无事开始猜宁为豪口中的艺术课到底是什么艺术。美术?但那小子看上去就不像会画画的。难不成是声乐?但概率貌似有点低,从听他说话时偶尔喜欢转换嗓音的习惯来讲,可能会更倾向于播音。

晚上没什么熟人的晚自习对他来说实在无趣,只能在中途下课时间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再趁剩下的休息时间结束前趴在桌上看着别人嬉笑,或是看着他们成群结伴准备出门放风。

晚自习结束后,他跟着钟云鹤坐车回家,却“刚好”遇见聂明城拎个袋子站在楼梯口等电梯。

聂商海看到自己哥的瞬间甚至恍惚了一下,以为幻视了,闭眼再睁眼后他才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三个人只互相用眼神打个招呼便一起钻进电梯,聂明城看上去很累,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全程一句话不说,电梯门刚开便第一个钻出去用钥匙熟练开门,开完门便钻进钟云鹤为聂商海准备的那间卧室再没出来。只留下门口的两个师生大眼瞪小眼。

“他不是来找你的吗?”钟云鹤问。

“他怎么有你家钥匙?”聂商海也问。

“算了,你去看看他吧,毕竟咱俩中午都没收拾那间屋子,也不能让你哥光躺床垫上啊。”钟云鹤换好鞋先回自己房间换衣服。聂商海将书包甩到沙发上,快步走到卧室敲两下门,没听到任何声音,伸手摸向门把手开了门。

就这客厅的光,他看到卧室的床已经铺好了床单,连被套都已经套上了。此刻的被子正盖在聂明城下半身,他已经完全窝在床中央睡下,呼吸在灰暗中起伏均匀,脸侧向窗口。聂商海见他这样,便安静地关上门退回到客厅。

钟云鹤正好换完衣服出来准备洗漱,见聂商海现在卧室门口便开口问:“怎么不进去?聂明城在里面怎么了?”

“他睡着了。”聂商海回答:“他已经把床单被罩都整理好了,我今天就在外边对付一晚上吧。”他说完走向沙发,但刚走几步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钟云鹤:“有毯子没?我怕半夜冷。”

“你怎么不和你哥一起睡啊?”钟云鹤不解,但还是回到自己卧室里找了个厚点的毯子出来递给聂商海,还顺便拎了个枕头一起。

“我一直自己睡习惯了,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就觉得不舒服,一宿都睡不着。”聂商海回答。

“唉,你就先对付一下吧,要是明天他再来的话,你到时候就先躺卧室里睡,别给他留机会。”钟云鹤说。

聂商海听后坏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钟云鹤在洗漱冲澡的这段时间,聂商海在沙发上也没闲着,没看手机,而是简单拉伸几下,双手撑地做上了俯卧撑。差不多是钟云鹤进去多久他就做了多久,不过并非是没停歇,中途还起身休息近一分钟,在屋里溜达一会。

刚冲完澡的人刚出来就看到客厅里趴着一个做平板支撑的人,她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挑了下眉。聂商海听到门响也很快抬头起身,抬臂转转肩膀,一脸轻松地看向门口的人,好像刚刚只是简单热身一下。

“你干嘛呢?不睡觉还打算在这儿操练上了?”钟云鹤说着,抬脚走向主卧,顺便跟聂商海说了声厕所里为他拿出来的那些新用具摆在什么地方。

直到听到落锁声,聂商海才有下一步动作,但不是去洗漱,而是再次伏到地面继续几组俯卧撑,再转身来几组卷腹收个尾。

他临睡前的运动并不需要相对繁琐复杂或幅度过大的动作,毕竟只是为了让身体在睡前可以处于疲劳状态,把白天没能释放掉的那部分精力消耗空,这样才能保证晚上能睡个好觉。

而且他这一行为早已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不间断地坚持到现在。整个人已然变成在睡前不运动就完全睡不着或是难以入睡的状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该算是一种好习惯,还是一种独特的睡前怪癖了。

从小,父母在他身上施加的那些无形的压力便让他呼吸困难,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永远学不完的兴趣班和看不完的书,听不完的训斥和嘱托,再看着自己亲哥哥那时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及一起长大的那个保姆家的儿子所能体验到的令自己羡慕不已的母爱。这一切现实所带来的压力和欲望如浓烟般沿着聂商海的七窍钻进大脑,对他的精神和思想疯狂揉捏碾轧,熏得他双眼流出难以抑制的泪水,熏得他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熏得他耳朵嗡鸣作响,熏得他鼻子无法吸入半寸空气,这种近乎殒命的窒息感与无力感几乎从他思想独立后便一直存在,且始终挣脱不掉。

他就像被关在一间黑暗密室,无论怎样大声哀嚎乞求都没人听到施救,于是他渐渐暴怒,试图用躯体击溃这面由绝望铸就的铜墙铁壁,可一切都是无用功。于是他又开始崩溃哭泣,试图重新用哀嚎声唤来墙外哪怕星点火苗颤动的声音,但除了自己阵阵歇斯底里的回声外再无他音。于是他又暴怒……

直到那场事故突发,他一个人在黑夜里静候了数十小时,听着耳边的滴水声,看着周边环境由明至暗,再由暗转明,听着身边的人从小声呜咽到微弱呼吸,最后直到世界重新回归静谧。一场大雨突如其来,不止打破了这场静谧,也彻底宣告他于水深火热中重生,于生死之际解脱。

意识清醒后,他耳畔传来的第一声是聂明城的阵阵呼唤,而醒来后却发现时间竟已过去了半年多,他对这期间发生的事也并无印象,只知道,自己貌似病得更重了。

睁眼时,刺眼晨光从没遮床帘的落地窗穿透进客厅,照到聂商海脸上,甚至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摸向枕头下的手表看了眼时间,距离五点半还有十几分钟,虽说还能再睡会,可一旦睡了哪怕一次回笼觉,整个人就会变得懒散不想动,倒不如直接坐起来清醒清醒脑子。

他和别人不太一样,每天只要休息够六个小时就会全天不累不困,甚至就算中午不睡,都不会对下午的精神状态有任何影响,依旧可以清醒如大梦初醒。但这情况还是要有一个附加的必要条件,那就是他必须出去晨跑至少半小时,保证可以在起床后的一个小时内将身体与精神完全唤醒。

这也是他从小就开始坚持的另一个习惯,同晚睡前锻炼一样,如果不做就会难受一整天,会莫名的累,乏力,情绪也会莫名变得低落,提不起兴致或是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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