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丹极力压着火,一字一顿问道。
“我是他老婆!家里大小事都是我管,我说停就停,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吴娜晴。”
这是季睿丹第一次直呼舅妈的大名,又因为在医院,她的声音只有吴娜晴一个人听得见。
“你是人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季睿丹偏着头,脸上的红印逐渐清晰。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爸走了,你妈死了,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我和你舅舅给你吃,给你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我了,别忘了,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你舅舅出的钱。”
“是吗?”
季睿丹冷笑一声:“要是我没记错,舅舅买房子的钱,我早就还清了,全部进了你的腰包。”
“你!”
吴娜晴扬起手,眼看着又要给季睿丹一巴掌。
“这位女士。”
身后有人一把抓住吴娜晴的手,随后,季睿丹就被一人挡在身后。
“这是您要的水。”
钱度安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吴娜晴,又说:“这里是医院,请您不要大声喧哗,会影响到别人。”
“你是谁啊?!”吴娜晴甩开钱度安的手,半点音量都没减。
“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您要是再这样大声喧哗,我就让安保请您出去了。”
听他这样说,吴娜晴这才消停下来,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涂毅,你在这里照看着。”
他交代完,转身对着季睿丹:“你跟我过来。”
“我哪也不去,在这里等舅舅出来。”
季睿丹直直看着手术室的门。
“做手术的是医院最权威的心脏外科医生,你再担心,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耽搁。”
“我很好。”
季睿丹依旧没有回过眼神。
“脚怎么了?”
钱度安轻声问道。
季睿丹这才发觉脚腕处的刺痛,抬眼看钱度安。
“手术还要一会,你放心,我让涂毅在这里照看着,你先和我去办公室。”
钱度安扶着季睿丹来到办公室,他先让季睿丹坐在椅子上等一会,直到钱度安拿着红花油回来,季睿丹还是刚才的姿势,一动没动。
“裤腿,拉起来。”
钱度安蹲下身,他脱掉季睿丹的鞋,将她那只受伤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要是疼的话,记得告诉我。”
钱度安手下的动作很轻,冰凉的触感让季睿丹回过神。
“舅舅,会没事的,对吧?”
听到季睿丹这么问,钱度安手下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把话说死。
“季睿丹,死亡,是每个人都要去面对和经历的,我没办法向你保证舅舅会平安无事的从手术室出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一切打算,不好的,好的。”
季睿丹沉默了很久,她没有哭,左脸那里,还留着吴娜晴的手印。
“刚才我舅妈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对吗?”
钱度安用冰袋轻轻按住季睿丹的左脸。
“嗯,我都听到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
闻言,季睿丹抬起头,迎上钱度安的目光。
“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杂种。”
钱度安没有立刻接话,他把冰袋换了一面,这才回答。
“所以呢?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钱度安。”
“你要是想说,让我放弃你,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
钱度安将冰袋扔在一边,坐到季睿丹对面。
“谁说你是没人要的杂种?”
“我要你,一辈子的那种。”
说完,钱度安起身蹲在季睿丹身前,拉起她的手。
“季睿丹,我送你月光石,就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去接受你的一切,成为你的月光石。”
“你不是一个人,所有的困难,我会陪你一起去面对。你还记得那时你对我说的话吗?生活不是处处黑暗,总会有希望。”
季睿丹终于忍不住眼泪,可依旧没有放声大哭,而是死死咬住嘴唇,无声的哭泣。钱度安起身将季睿丹揽在怀里,慢慢拍打着她的后背。
那串月光石,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就像钱度安刚才出现在季睿丹身前一样,季睿丹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盏灯指引她向前走的路,那样清晰,那样温暖,那样让人安心。
季睿丹靠在钱度安的怀里,似有似无的抱住他,像是抱着这世上她最珍爱的宝物一般。
自始至终,钱度安都没有说一句话,对于季睿丹来说,无声的陪伴,往往是最好的安慰。
就像……
那个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