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烬笑一声:“看起来精神不错。”
草汁捣得差不多,他在风念安身边坐下,伸手扯他衣服:“还没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风念安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自己上药,不再乱动。
钟离烬扯开衣绳:“草药简易,你伤口的药需勤换,不然容易感染。”
衣襟解开,露出他白皙细嫩的皮肤,肩膀上缠着的白布已经渗血了。
考虑到他晕血,钟离烬提醒:“闭眼。”
风念安闭上眼睛,触觉便更加清晰。
肩膀上的白布一层层剥开,牵扯着伤口处的烂肉,他痛得捏紧树枝:“轻点。”
钟离烬知道他细皮嫩肉不禁摧残,已经轻得就差没捏兰花指了,风念安居然还嫌疼。
“忍……不住就咬着。”
他把护腕解下来递到他嘴边。
本来是想说“忍忍就过去了”,他们行伍人哪有不受伤的?都这么过来的。
可是风念安紧闭双眼,绷着他那薄薄的一层肌肉,疼得不似作假。
他略通医理,知道人对痛觉的感知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痛觉迟钝,不怕疼;有的人痛觉比常人灵敏数倍,十分怕疼。
他或许就属于后者。
风念安别开头,咬牙忍着痛:“不用,快点。”
钟离烬觉得他是在嫌弃自己。
他将护腕放在一旁,解开最后一道白布。
木刺扎进皮肉里,戳出个血窟窿,狰狞的伤口上糊了一层草药,混着血迹,红绿相间,衬得他的皮肤格外苍白。
好像绝美到没有一丝杂质的上好白瓷破了个形状美丽的窟窿,叫人可怜可惜。
钟离烬把擦掉草泥的动作放得更轻,连语气都跟着轻柔许多:“伤口有些发炎,但是没有清水,我没法给你清洗伤口。看你这样子,也不好用刀割去腐肉,所以只能用草药止血镇痛,得回营让太医来治。”
风念安没精力搭话。
钟离烬把碾碎的草药敷到伤口上,又用匕首从里衣上割了一条干净的布,给他重新包扎。
风念安熬过了这一波剧痛,脱力地向前栽倒,一头扎在钟离烬肩窝里。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唇角,他掀开半边眼皮,是不知名的野草。
钟离烬解释:“补气益血。”
风念安张嘴接过,缓缓咀嚼。
有点苦涩。
“你不记恨我?”
“你是说你参我两次的事,还是你阻拦我查案的事?亦或者,是你请我的马吃榛子?”
风念安惊起:“你怎么知道?”
“别乱动。”钟离烬按住他的肩膀:“本来不确定是你,但找到你时看见你射豹子,就确定了。”
做坏事被抓包,风念安尴尬的咳了一声,侧过头去,抓着衣襟要自己穿。
钟离烬拍开他的手:“驱蚊药膏还没涂呢。”
他的后背上一片红彤彤的包,也难怪方才扭成条蛆。
钟离烬边涂抹草汁边说:“我没有很生气。”
那就是生气了。
风念安解释:“我不是针对你。”
“嗯,你后面也对李安动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风念安解释:“人家大老远过来,比分打得太难看叫人家面子往哪搁?”
钟离烬嗤笑一声,没说话。
但风念安敏锐得从他那一声嗤笑里听出来几个字:老子管他。
草汁涂抹上去,触感清凉,风念安好受许多。
全部涂完,钟离烬用手扇动,等草汁晾干。微风吹过,一片叶子飘飘悠悠落在风念安背上。
钟离烬极其自然地顺手去摘,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身体,才发现他连背上出了层薄汗,应是刚刚疼的,风一吹凉凉的。
战友间赤膊相见再寻常不过,可那些都是糙汉,他没见过风念安这么细皮嫩肉的,摘完叶子才发现自己这乐于助人的动作居然有点像流氓。
他后知后觉地问:“你不会又要参我吧?”
风念安纳闷:“参什么?”
钟离烬不知该如何形容,措辞半天才狐疑道:“孟……浪?”
说完便自己先笑开了。
“钟离烬!”
眼看风念安要暴躁,他大笑着用衣服一把将他裹住,束缚住他的双手:“别动别动,伤口会撕裂。”
箍着他的手臂十分有力,风念安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被他牢牢控制住,只能瞪眼。
钟离烬被他瞪得更想笑了。
“别这样看我,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风念安挑眉:难道不是吗?
钟离烬笑容更甚。
他身上带着一点番邦血统,鼻梁高眼窝深,长相很凌厉,板着脸时显得很凶。但他颧骨又高,笑起来时眼尾上挑,把那点凌厉全磨没了,格外灿烂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