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念安一甩袖子,翻了个白眼走了。
众人给他让出一条路,同情地朝钟离烬投去目光:好了,明天早朝会发生什么已经想得到了。
离开漪澜小筑,华诺不禁提醒他:“这出戏还是早点落幕吧,做久了难免出纰漏,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知道,快了。”
这阵子钟离烬没事就往宫里跑,磨周庆要辞官,说风念安针对他,他宁可回长平关挖矿也不想在这受人欺凌。
周庆约谈了风念安两次,汤绥和郭涵轮番劝导,最后甚至风守礼都来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谣言反正已经止息了,莫须有的事就算了吧。
他这阵子被你折磨得够惨了——入京半年,只第一个月拿过俸禄,还要听礼部讲礼、下田干活、帮工部修排水渠、罚抄《礼经》……
再一再二不再三,周庆耐着性子哄了两回,风念安也不能不给面子,自此开始收敛,只是遇上钟离烬依旧没有好脸色,在朝会上对呛是常有的事,俨然就是下一个汤绥与李奉。
七夕过后,库债价格逐渐回落,李鹤卖空了手中所有库债,筹集数百万两银进献给周庆,并承诺他可以给周庆带来更多的收入。
周庆终于放弃了和亲。
同时,北方大旱的消息逐渐传来,北延旱情严重,长平关也深受影响,双方各自忙于赈灾,长达半月的对峙终于落下帷幕。
而这次旱情来势汹汹,徐州等地已超一月未降甘霖。
消息传到周庆耳中,他立刻下令封锁消息,万不能再让大宛使团听到一星半点的风声,再趁火打劫。
之后命令礼部马上与使团开会,将本次贸易定下来,尽快送使团回国。
至于之前大宛说买库债的事,也被以不合礼法为由驳回。
如果真缺钱到了需要向友邻借的地步,那也是打欠条,绝不可能卖库债,更不能在北方大旱的时候卖,否则大宛转头跟北方难区宣传他们能渡过难关全靠大宛救济,以后百姓是认大宛还是认大齐?
而且如此数量庞大的库债一旦卖出,大宛将会操控大齐的债契市场乃至整个经济市场,毕竟李鹤只是囤了一千五百万而已,大宛可是张嘴就要两千万的。
而且北延忙于赈灾,已经彻底停战。
连之前同意卖给大宛库债的那些人这次也站了反对。
华诺一连忙了数日,两眼一睁就是砍价,终于在七月十二跟大宛签订条约,规定大宛每年以战马、兽皮、珍稀草药和珠宝等物换大齐的瓷器和丝绸,大宛的商队三年内免一成进关税,大齐入大宛的商队同样也要免税。
但茶叶却不同意交换,只能买卖。毕竟它跟其他商品不同——瓷器和丝绸都可以从民间征,但茶叶只有朝廷才能卖,管控极严,加上进出关税,利润巨大。
大宛勉力争取,也只多得了一个大宛商队优先和延长入境期的权利,想再多免一些关税和低价拿茶叶时礼部的人就开始拉风念安猎场遇袭的事出来说道。
你要是说这个的话我们就得谈谈赔偿问题了……
阿里甫无话可说。
合约在七月十二日签订,十四日大宛将启程回国,之前态度暧昧的和亲就此不了了之。
使团离京前,周庆在摘星楼举办送别宴,邀请百官参加,由之前狩猎时留守监国的太子周岩主办。
皇后也一同出席了,周照称病没来。
风念安本也是不想来的,但使团的帖子下到风府,阿里甫亲自邀请他定要前去,说是要赔罪,他也不好推辞。
席上阿里甫很是可惜,说本来想等过完万寿节再走,可大宛还有一堆公务等他处理,只得告辞。
其实就是他没想到北延会大旱,导致他大批量买库债的计划落空。眼看无价可砍,不想再浪费时间罢了。
他还再三道歉,送了风念安一尊巴掌大小的白玉大象摆件,说白象在大宛象征着和平与稳定,是祥瑞,祈愿风念安平安健康顺风顺水,以表歉意。
风念安大度的表示此事翻篇,收下玉象。
席间宾主尽欢,只是乐府的歌舞曲目还是那些陈词滥调,叫人听了犯困,毫无新意。
风瑞先就坐在他旁边,一口酒也不让喝,更觉无趣。
他熬到酒过三巡,终于坐不住了,正要寻个出恭的由头出去透气,就见对面的七皇子周书起身离席。
他也跟着出去,在拐角无人处叫住他:“七殿下。”
周书回头见是他,恭恭敬敬拱手作揖:“堂兄。”
风念安抬了下他的胳膊:“这是宫里,注意些。”
哪有皇子给朝臣行礼的。
周书虚心听教,问:“您近来身体可好?”
“尚可尚可。”风念安问:“近日陛下可有考你功课?”
“尚未。”
风念安一叹:“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该长点心了。”
周书一副低头听训的样子,风念安靠在宫墙上说:“太子名正言顺,端王势力不可小觑,你这个不尴不尬的年纪,要想在宫里安稳藏大,就该懂得怎么做。贵妃也教过你吧?事事不要出风头,闷声发大财才是明智之举。”
周书不傻,他知道风念安是在说那天早朝上他反驳陛下调高库债贴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