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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间,云山不止一次悄悄看向不远处的江泱。
自以为对方毫无察觉,一面觉得庆幸一面又觉得恼怒。
在看见楚秋池走出远门后,憋着一口气径直离开,没有跟江泱说一句话。
放在往常,楚秋池定能察觉出云山的心不在焉,但此刻他自己也刚刚迈出一步,完全没注意身边人。
上马时还差点踩空。
深觉自己再如此,等会儿绝对会出事,楚秋池强迫自己专心,将乱飞的思绪收回朝皇宫疾驰而去。
皇宫大门。
楚秋池将马匹交给云山,随后跟着侍卫走进宫内。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埋头做自己手里的活,往日偷摸谈话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圣上生了大气。
收回打量周围的视线,楚秋池跟勤政殿前的卫公公打了个照面。
这位跟在圣上身边数年的老太监额头冒着冷汗,仔细看还能看见点血迹,面色凝重,衣袖上还沾着未干的茶水。
在看到楚秋池来了之后,卫公公赶忙迎上去还不忘嘱咐“楚大人,圣上如今在气头上,您进去可得小心着点,能服软就服软吧”
勤政殿的门被两边的太监打开,楚秋池听完卫公公的话对着他笑笑表示心中有数。
勤政殿跟以前每次来时一样,屋内供着足量的炭火,案牍上的男人提笔批示奏折。
一身龙袍,不怒自威。
楚秋池上前跪下行礼,范松充耳不闻,在批完手中奏折后抬头“卫谦,把剩下的奏折呈上来”
卫公公在心里叹口气,快速将最后的奏折放在了范松手边。
半个时辰后。
范松放下笔,终于看向弯腰俯首跪在殿内中央的楚秋池。
“不愧是给朕儿子挖了这么大坑的人,能屈能伸,跪在这里半个时辰竟未曾动一下”
虽是开了口,但还是并未叫楚秋池起身。
楚秋池知道,从自己踏进宫里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得被刁难,心中倒没什么不甘。
“圣上乃天子,天子未曾免臣礼,臣便不得有违”
“好,好一个不得有违”范松合上奏折,招手让卫谦把人扶起“楚卿既如此尊君,那便去勤政殿前跪上两个时辰以表忠心”
“卫谦,保管好楚卿的大氅”
走出勤政殿,卫公公赶紧扶住了楚秋池,生怕人一个不稳从石阶上摔下去。
到殿外的平地后,楚秋池脱下大氅谢了卫公公的好意,随即又跪了下去。
现如今已经快入冬,燕都每逢这几天便降温极快。
楚秋池脱掉大氅后,那身金白衣衫压根抵不住彻骨的寒,跪在这里两个时辰,风寒是肯定要找上门了。
啧,又得吃死苦的药。
一个时辰后。
范松走出大殿看了眼楚秋池“臣子当身心坚定,宁折不屈,你们可得看好楚大人,别让他有丝毫懈怠”
“若是发现了,泼水也好,拳脚伺候也罢,朕概不追究”说完后,便又转身进了勤政殿。
最后的一个时辰,楚秋池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几次三番快要倒地。
可每次,在想到钟未期时又硬生生忍住。
不能再受伤,钟未期会生气。
两个时辰一到,卫公公抬脚过来把人扶起,又招呼小太监把大氅给楚秋池披上。
“楚大人,陛下说了,时辰一到您就自行离宫,我派人把您送出去,跪上这么久,可得好生养着啊”
楚秋池将大氅的绳子系好,从怀中拿出钱袋递给卫公公“公公且收下,在宫里当差不易,今日劳烦公公费心”
卫谦多次推脱,但最后始终拗不过楚秋池,只得将钱袋收下,招呼两个人把楚秋池扶走,临走前还给楚秋池塞了瓶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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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已经快到晚膳,楚秋池走出皇宫却没有看见云山。
对面停了辆马车,车厢旁的人在看见楚秋池后快步上前接过小太监手里的人。
钟未期给两位小太监塞了金银道谢后便将楚秋池打横抱起,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有没有好全。
楚秋池不想说话,手勾住钟未期的脖子看他的脸。
钟未期又在怄气,楚秋池心里想着。
“钟未期,我不想吃药……”楚秋池将脑袋放在抱着自己的人颈间,低声说道。
他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车厢,躺在钟未期的怀里。
马车动起来,钟未期将一个暖手炉放在楚秋池两手中,又拿出一颗饴糖给怀里的人喂进去。
“回去先养好身子,我们忍忍药味,好吗?”
钟未期,你真的很烦。
“知道了……好累,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