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睡了一夜,胃中久虚,先喝点热粥垫垫肚子。”
于士在桌面将瓷碗一一摆好,他揭开盖在上面的倒扣之碗,季禾肉眼可见碗中的热气腾升飞起,鼻尖也被香气霸占。
空虚了一夜的胃咕噜作响,好在这声音不明显,自己穿的衣物又厚实,应该没有被人听见吧,季禾心虚地瞟了眼于士,后者只慈祥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发现异样。
洗漱完,季禾坐在桌前小口吃着粥,这小小一碗粥,色香味俱全,全然看不出这客栈所处苦寒之地。
季禾看了眼身边的于士,如果不是因为于士还在他要顾及着点脸面,早就三口并做一口将桌面上的点心卷进胃里去了。
于士在桌前踌躇许久,终于看不下去季禾这头凌乱美的发型,提出了为他重新束发的建议,好在季禾没有觉得冒犯,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季禾从前很少感受父母之情,更别提其它的亲情,如今于士为他梳头,头皮的酥麻感一路延伸至脊背,但他却强忍着没有丝毫抖动身体,害怕打断这种新奇又温馨的情愫。
原来就是传说中的隔辈亲吗?
季禾盯着手里的青白糕点,这种糕点不好吃,噎嗓子,下次不要吃了。
于士一手捧起季禾墨色长发,一手捏着木梳将长发从头梳到尾,看着发尾顺畅穿过而空下的梳齿,于士突然感到一阵惘然。
他这一生未曾娶妻,也没有个一儿半女,从未像一般老人享受过含饴弄孙的乐趣。
于士手上动作一顿,无声叹气,果然是老了,竟然也开始学着那些女子伤春悲秋起来了。
两人各有心绪地做着手里的事,一老一小忙活的身影,为这寂寒室内增添一丝短暂的温情。
于士将季禾零散的发丝束拢在一起束好,退到一旁提议道:“过些时日便是裂冰之日,今日镇上已来了不少修真者,闻风而来的商贩也逐渐支起了摊子,往后会热闹一段时间,少夫人若是无聊可唤我一同出去走走。”
如今燕微尘不在,于士分毫不敢将季禾安危交于其他人手中。
季禾不愿在出去玩这种小事上麻烦于士,他轻轻抚摸着头顶整齐顺滑的新发型,委婉推辞:“谢谢于叔,我还是更喜欢待在客栈。”
于士毕竟是活了百岁的老怪物,一眼就看了穿季禾的意图,不过孩子贴心,他也不必点明,只呵呵笑着。
桌上的瓷碗已经见底,不管是荤是素季禾通通消灭了个干净,看着他不挑食且乖巧的坐姿,于士由衷萌生出种看自家小辈的欣慰感。
他再看季禾便觉得哪看哪顺眼,连带着眼底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临近午膳,少夫人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可到处走走消消食,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不必觉得麻烦。”
于士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季禾几度想搭把手都被于士不着痕迹按了回去。
季禾纳闷,真不知道于士哪来的好胜心,非要抢着收碗收筷,让他想做点好事改善自己过去的糟糕形象都没办法。
季禾躺了许久,也自觉一天到头闷在屋子里不太好。
他在于士和蔼的目光中揉了揉腹部,应承道:“那……那我等会去楼下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