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咽了咽口水,“那那个……”
扶着她的那个男的!是谁!他是谁!
燕微尘一眼看出他想问什么,“季苗夫君,季宗主大弟子赵阳,你放心,赵阳为人不错。”
人不错?哪里不错了,他要是不错会让季苗挺着大肚子在门口迎接客人吗?
放心他妹啊!
季禾暗自生气。
听女婿说燕氏来人,季大田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赶了出来。
他第一眼看向迎宾处,没看到人,“哪呢?”
赵阳硬着头皮指向阶梯口。
季大田顺着看过去,得体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转而复杂。
一瞬记忆翻涌,苦涩涌上心头。
犹记往前二十多年前,他还只是山脚下有田村里最普通的庄稼汉,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
他与妻子琴瑟和鸣,只是妻子体弱,二人成婚多年,一直到他二十八岁那年妻子才怀有身孕。
得知妻子怀有身孕消息时,他把手里的锄头一扔,在田里又蹦又跳,高兴得像个几岁毛头小子第一次尝到糖果。
他没文化,只会种地,心想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叫季禾,如果是女孩就叫季苗。
禾苗禾苗,多好听啊,在田上茁壮成长。
他愈发卖力,除了好好种地,时常进山摘野山珍,赶着夜色走到镇上去卖。
他还自个儿琢磨出了陷阱,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捉到几只野味给妻子打打牙祭。
日子似乎愈发有盼头了。
只可惜,他的快乐没有长久下去,因妻子体弱,孩子不足月出生,且……
天生患有心疾。
游走在三个村庄之间的赤脚医生断言他的孩子活不过五岁。
他一度痛斥上天为何如此对他,给他希望又给予绝望。
他颓废过后,看着妻子整日以泪洗面,暗下决心。
他不肯信命,孤身带着孩子离开有田村,用两年从村里,找到镇上,再求到京城,几乎求遍所有愿意见他的医师。
可,所有医师见过他襁褓里的孩子,都摇头。
“这孩子活不过五岁,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眼见孩子越来越虚弱,盘缠也快用完,他不得不回头。
至少,他不能让他的孩子沉睡在他乡。
两岁的孩子,营养不良,像只小猫似的还能被襁褓裹住身子。
也许上天受他感动。
回乡之路必要经过一片密林,他正闷头赶路,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
血腥气极其浓郁,他担心是劫匪杀人,加快步子不愿多管闲事。
但听见那声微弱的咳嗽声,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
他抱着孩子,放轻步子,穿过林子,谨慎寻找着发声源,最终看见了一个重伤的老头。
老头浑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身上穿的衣服带着金边,看着就很值钱。
要是剥下来洗洗当钱,说不定还能再给孩子多抓两幅药……
他没有挣扎多久,良心救不了季禾的命。
第一次做这种丧良心的事,等扒完老者衣服他已手脚发软,没发觉老者在何时睁开了眼。
他正欲离开,却被老者不知用什么法术锁住了双脚,直直跪了下去。
遭受震晃,他怀里的季禾发出细若幼猫的哭声……
现在回想,那时也许是因为季禾的哭声,老者才留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