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到了被钉在地上的人,那身弟子服……他摇晃了一下身躯,最终慢慢走了过去,为那人擦去脸上的血迹,将尸首抱起。
这个从封魔战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内门弟子木吏,是那个在战场上厮杀了十几年,却依旧充满希望,乐观快乐的人。
我的愿望吗?我想和弟弟过上曾经那样安稳的生活。更想所有人都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他看着这熟悉的脸庞,他甚至都不记得这是第几个九崇山上的旧友,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了他的世界,难过,却再也流不下一滴泪,他只是稳稳的抱着怀中人走向回家的路。
战场上的哭声带着声嘶力竭,带着绝望崩溃,他就走在这人群中,有人被爱人亲人抱在怀里,有人孤零零的躺在战场上,大概是去另一处与家人团聚了吧。
他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少年,他缓缓地将木吏放到少年怀中,少年将脸贴在木吏已经冰冷的脸颊上,先是小声的叫着哥哥,似乎发现哥哥太过于贪睡,少年的声音大了些,带上了一丝哽咽,接着他的声音急促又惶然起来,直到嘶吼到似乎能呕出血来,少年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哥哥醒不过来了。
白卿安看着少年抬起头,麻木地看着他,没有崩溃没有失声痛哭,少年的眼泪在脸颊划过,一滴一滴落在血色里,少年抱起怀中人步履蹒跚地往回走,他说“哥哥,我也想爹娘了,坏哥哥,怎么能不等我就先回家了呢……”
少年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曾经哥哥给他买下的糕点,说着爹爹做的小木剑,说着娘亲缝的平安符,说着抓鱼的河流,说着摘果的后山,说着他记忆里能想起的蓝天与星空……
白倾安望向远处,夕阳照着大地,透着猩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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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散了战场上的血腥气,面容姣好的少年正躺在树下,伸手去接温润的春雨。
“三师兄,你又在这里偷懒了?”少女发上的铃铛发出脆响,少年懒洋洋地抬眼“小师妹不也过来躲懒了?”
“别偷懒了,大师姐要来抓人了。”一身华服的青年从一边走出,温柔的笑着。
“迟了,排队过来挨打!”银色长发披在身后的女子手里拿着戒尺,强装严肃地看着几人。
“大师姐,饶命啊。”
“大师姐,我是来抓三师兄的。”
“大师姐,我是来抓他们俩的,别误伤啊。”
“快跑啊!”
“都给我站住!”
“母后,我想要小珍珠帷幔。”
“好,母后做给你。”
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多么美好,那是「他」回不去的过去。
血色和春色交融,渐渐成为了一个太极图,一身红衣的白倾安站在春色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要那样的未来!
血色之中,黑色的「他」眼神变得犀利。
我会阻止那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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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安再次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他看着手腕上黑玉镯,露出一抹苦笑,本以为还需要些日子调理,二十岁的「自己」才会和自己有所交集,没想到因为这个玉镯,竟然提前相融了不少。
不过,这也是个好事,日后年轻的「自己」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白日里干了什么了,倒是省下了不少留影石,也避免了不少麻烦。
白倾安揉了揉额角,身上的伤传来了刺痛,他嘶了一声,随后有些好笑的骂了一句“幼稚。”不给自己留药也是年轻的「自己」能干出来的最「缺德」的报复了。
可这点伤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影响,他轻笑一声,知道在思过崖这几日是见不到叶谨了,他干脆两眼一闭,修炼,这小身板修为还是太低了。
叶谨到了晚上再来送药时,等的龇牙咧嘴的白倾安一边吃下药一边将药瓶塞进怀中,再也不提白天不许吃的话了,也再没有想把黑玉镯还给叶谨的想法了。
叶谨一脸懵的看着拒绝再研究摘下玉镯,反而拉着自己研究玉镯使用方法的白卿安,嗯?这大兄弟是不是又趁他不注意脑补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