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杀鸡的时候左右开弓,取来最大号的盆放在下面,薅起公鸡两根翅膀叠起抓住。公鸡高高昂起两只脚,池仪疏很担心它像个武林高手一样弹射而起,缩着脖子却靠近了,伸开胳膊帮忙,张潇却没用得上她帮忙,干脆利落地掰过鸡脖子,把鸡头和翅膀一起攥在同一只手里。
有点攥不住,张潇飞快在鸡脖子上扯下两撮毛,对准那一片白,狠狠割了下去,把刀放在地上,两手攥着不住挣扎的鸡,摔在盆沿。嗵的一声,鸡还扭动着,张潇却按死不动,血像电视剧里含冤而死的人最后喷的那一口,扑哧一声溅进盆里,剩下的血就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或许是因为力气用得刚好,或者也因为张潇的动作过于干净利落,这一趟流程下来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血。
初见杀鸡的这一幕在眼前活生生地出现了,池仪疏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上前扯住了鸡脚,卖了很大一个蠢,把自己当做一个吱哇尖叫的没脑子女人一样大惊小怪地上前在公鸡身上乱戳,张潇让她别动,她也不听,终于给她手上沾上鸡血。
要把鸡血放干净。张潇说如果在村里,此时此刻就会先把鸡丢在一边等血最后流干就可以了,但现在怕弄脏她的厨房,所以再攥一会儿。张潇全然不知道她对鸡血的意图,松手让她攥着,轻声细语地说不要怕但攥紧了,鸡还会挣扎,到时候就会弄得更狼狈了。
没杀过鸡但看过电视剧,池仪疏觉得此刻格外滑稽,公鸡血有用没有?她并不清楚。张潇已经把鸡交接过来,起身去烧一大锅滚烫的开水,烧到一半又想起热水器,但一旦加热到八十度以上,水龙头出水就涓涓细流,等放满一盆,水温就不知道多少度了。
等烧水的过程,张潇轻手轻脚把四周的地面清理干净,把公鸡先前弄脏的地方都扫过,转而打开橱柜寻了一双厚一些的厨房手套戴上,将垃圾桶取来放在手边,蹲下扒拉着鸡愈发孱弱的身躯:“如果是从小养到大的话,当宠物也挺好的。”
“菜市场买的。”池仪疏看看张潇,再一次交接了鸡,起来说通通风,家里一股鸡屎,鸡毛,鸡血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又说去洗手。
她在张潇干活的时候故意在袖口沾了更多鸡血,在洗手台拧出来掬在手心,搓在后脑勺的头发上,一阵刺痛传来,她心里一喜。对镜自照,凑得愈发近了些,想看清那些触须如何变化,只看见公鸡血碰触过的地方触须像是被烫了的头发一样打卷蜷缩。池仪疏把手上的公鸡血用力搓在触须上,仿佛力气越大就越能对这些东西斩草除根。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她偷偷摸摸而来,公鸡血太少,还是因为这东西也像吃药,需要几个疗程才能见效。触须蜷曲起来之后并未完全消失,只愈发深地隐藏在头发丝中。不过有这个变化已经很好了,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案,至少有些事情是有效的,她心情坦然不少,等公鸡血干了,触须再无变化,才慢慢放水洗头,又脱去衣服,在浴室耽搁了一会儿才出去。
那只鸡已经下锅了,剩下垃圾桶里的毛和厨房的腥臊气,张潇有点苦恼地一遍遍按洗手液搓手指,时不时放在鼻尖下面闻一闻。
池仪疏过去拍拍她后背:“辛苦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她一说这话,张潇就扭过头:“别趁机说这个,我知道你说工作呢,我还没想好,不要给我压力。”
池仪疏也按了两泵洗手液握在手心,抹在张潇手背上,张潇缩手又伸开:“池姐!不要给我压力!”
“这也叫压力啊,我还以为你抗压能力很强呢,”池仪疏去旁边洗了手擦干。
转脸看张潇还在搓洗,揪着人家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再洗就脱皮了,没有味道的。”
“等擦干就有味道了,那种鸡毛的味道会在指甲缝里留很久。”
“你还戴手套了呢。”
“也是。”张潇这才停止虐待自己的手,池仪疏说要再去洗个澡吗,张潇就嗅嗅身上说等吃完饭再洗,一会儿还会沾上油烟味。
但那是中午的事情了,池仪疏好说歹说还是把人劝进了浴室,在厨房里寻找剩下的鸡血,但应该是被倒掉了,盆也洗干净了。池仪疏觉得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她自己就能干了……又侧耳听听浴室的动静,重新坐回沙发上,翻看着张潇刚刚说的工作的事,总也看不进去,合眼养神一会儿起来吹了头发,张潇也出来了,眼巴巴地透过镜子看她。
池仪疏不动声色地继续吹头发,张潇忽然说:“池姐我给你吹吧。”
她就松手让人伺候着她,耳边呼呼的声音,张潇的手指插在她发间拨弄着,手法很轻柔,她特意感觉了一下对方的动作力度,发现张潇即便在吹她的后脑勺时也并没有半点犹疑。
吹风机的热浪打在脸上使人发困,思维变得钝重,所幸这会儿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张潇收起吹风机很是诚挚地看着她微笑,但当她眼神挪过去时,张潇又错开脸,仿佛不敢和她对视。
池仪疏笑着:“好好的上个班,结果这饭也做上了,头发也吹上了……我无以为报,我也给你吹吹头发吧。”不由分说地把张潇摁住坐下,张潇头也不抬,就凝望着她肚子的位置,她调整好姿势,张潇就闭眼任由她摆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