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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17章】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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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攻心为上

“……你怎么来了?”

在江扬和羌霄被前来搜救的人马接走后的第三天,祁出就又在自家茅屋的门前见到了江扬,后者从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翻身跨下,习惯性地拍了拍马背。便是剑眉飞扬,爽朗笑道:“当然是来报恩的啊!”

祁出一愣,却是难以理解。

他最初因为羌霄的身份不愿救人,后来虽是被迫提供了“帮助”,却也因着到底不屑与羌霄同流而对他二人视而不见,顶多算是提供了居所和吃食,而江扬这一国皇子倒是砍柴烧火做饭打扫什么都一并做了,两相加减祁出也不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何况在祁出看来,江扬贵为皇子,身份尊贵,这点小恩于他又该算得了什么?倒是没有因为祁出冷眼相待甚至最初拒不配合而伺机报复就已经很难得了——虽然祁出也并不担心他会如此行事就是。

他发觉江扬的心性其实很容易看懂,只是要看旁人敢不敢相信他这样的出身会是这样的心性,而祁出自诩看人的功夫相当不错,或许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对江扬另眼相待,也同样因此而难免失望。

倒不是因为江扬品行不端——虽然这人的确有各种行事出格之处,但成大事者亦可不拘小节,只是他根本就志不在此,又未免太过“重情重义”,身边还有一个太过不定、难以预料偏还颇有主见而难以掌控的羌霄。

到底是……也并非是江扬不够好,只是到底不合适。

是以祁出此刻也只古怪道:“……你想怎么报。”

江扬张了张嘴,却是敛眉无奈一笑:“这就得看你能让我怎么报了。”

他这话未免来得有些没头没尾,这恩还没报他怎么就先怀疑起别人不让他报了?

但祁出此人本性殊异到能够年纪轻轻就避世隐居,又不屑与羌霄为伍,虽是如此这般被迫“屈服”于武力提供了帮助,在心底也恐怕还是留了个疙瘩。如果这“恩”报得不巧,只怕他也是不愿收的。

江扬皱了会儿眉头,迟疑地瞧了他一会儿,终归是叹了口气坦白道:“其实在我来看,因为我对你实在不太了解,这最实用的报答还真该是钱!”

祁出却也果然沉了脸色:“贫者尚且不受嗟来之食,殿下是很富贵,但草民也不稀罕殿下的救济。”

江扬撑了撑眉倒也不算无奈:“我就知道你们读书人比较讲究。其实我倒觉得钱挺实用的,哪怕是仗剑走江湖打坏了哪里的桌椅有钱也方便赔偿不是?总不好叫路人凭白赔了营生。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也还是算了。”

他于是又道:“其实我母后听说了你这个人倒是很想举荐你去礼部做四品侍郎。”

祁出闻言虽是惊讶却反而略有不满:“一国之官位怎能这样轻易授予?就算当真有恩于皇子也不该如此胡闹。”

江扬笑笑,像是不出所料,却也解释道:“其实你救了皇子这是事实,就算帝王龙心大悦因此嘉奖你的德行也没有什么。何况你博闻强识,对于各地政令也并非没有见解,我看你家中藏书也看得出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祁出倒并没想过江扬竟也会注意他家中的藏书,稍一迟疑却道:“那不过是家中长辈留下来的,不能算是我个人的偏爱。”

江扬却是笑道:“可我看那些书虽然旧了,其内不少翻看的痕迹却很新,我记得有…春秋?礼记?资治通鉴?旧唐书、本经阴符七术……”

他竟对祁出平日里读书的偏好如此了解,倒叫人不由心惊——难免疑心他是不是暗中颇有思量。

可若他曾当真有心窥探祁出的心性能力,此刻也根本不必直言得这么坦荡直白。

他根本就像是并不在意,只不过随口提到这点就也随意想起了一些佐证。这佐证虽是别人刻意记也很难记住的那种,他却只似仗着记性太好信手拈来。

因为他说得并无规律,倒像是掰着指头边想边说。

倒是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就也忽然笑了:“对了,你还喜欢看聊斋的吗?这倒挺让人意外,上次我这么意外还是在阿霄那里看到一本”

骤然意识到又不觉说起羌霄他就也赶忙闭了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假咳一下转开了话锋:“咳!所以那个、那个你想做官吗?其实我觉得做官也挺好的啊!如果借此能替百姓做点实事也算是个挺好的工作,虽然我这人是不怎么喜欢当官啦……”

祁出诧然失语,却是心绪杂陈,思及皇后——而非江扬——背后可能的意图,却是不由沉寂了下去,到底也只是道:“……我志不在此。”

江扬反而毫无芥蒂地笑笑:“那我直接替你回绝母后就是了,我也觉得你不太可能会接受的。”

祁出含着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江扬却还是那副不爱冷场的样子,自顾自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随意指了指随行车马上的瓜果蔬菜和活鸡活羊:“唉!那我就只能效仿田螺姑娘了!”

祁出拢了眉头,立刻拒绝道:“我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你救济的东西。”

江扬却道:“这不是要硬塞给你的,也算不得什么‘救济’。”

他笑了笑:“其实说来这也不算是给你的,这些都是我打算要请伯母吃饭需要的食材,瞧!我还机智地买了把趁手的新斧头呢!你家那把用着可实在太钝了!”

他笑得如此轻快,全然没有什么所谓的客气,“报恩”报得如此干脆爽利,一点也没有别人文绉绉或泪汪汪的情深厚谊,倒只像随口一说的玩笑打趣。

就好像他不过是好歹编出了个理由,总算是把想送的东西借故送了出来。

然而叫祁出没料到的是,自此之后,对方竟也当真在他家劈了连月的柴。虽不是天天点卯似的报到,却也是隔三差五就过来挑水做饭、打一打猎、修整地窖储备起冬粮。

堂堂一介皇子,竟是“报恩”报成了这样,也当真是荒唐出格,却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就连此刻,质子府的新管事钱角也忍不住道:“让殿下继续这般胡闹好么?他最近待在咱质子府的时间可是少了不少。”

彼时羌霄正在“看”“信”,闻言稍稍停顿,却也只是笑了笑:“……随他‘闹’去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出格归出格,却到底是用了心。

这世上能用心待人的不多,值得用心对待的也少。

江扬恰是一个,祁出也不是没有那样的价值。

“可那人对您多有不满,殿下不会被他诱骗得疏远了您吧?”

“……”

这废话就有些……“前瞻”得叫人不痛快了。

羌霄动了动指尖,才道:“且不说那不可能,若是可能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了……倒是你今儿的话未免有些太多。”

钱角神色一僵,却是连忙认罪,也不敢多加辩解。

羌霄这才似满意了些许,转而温声道:“托百寿庄锻炼的剑还没送到么?”

钱角就也只得恭谨跟上:“已经在路上了,预计再有三四日就能送到。”

羌霄点了点头,随意道:“到了直接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就是了。”

反正皇后自会“转”交给江扬。

既是江扬怎么也不肯再用他以前那把,那倒也正好就给他换一把新的,反正他之前也总嫌那把长得碍事,配合他家传的功法总也“打不出个行云流水来”——

倒也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羌霄无声嗤了一嗤,几分像是轻慢,却又到底似是似非,叫人就算瞧见也瞧不太懂,不知他莫名像是嘲弄了什么。

钱角便是瞧见了也不懂的一个,却也不敢细问,但他还是忍不住迟疑问了另一点:“可公子为何不直接交给殿下呢?”

羌霄却是微微含了个笑,温声戏谑道:“既是连你都开始担心他会‘疏远’我了,那我又何必上赶着献殷勤呢?倒叫人凭白耻笑。”

“属下失言!”

钱角慌忙请罪,羌霄却是摆了摆手,平淡得仍是寻常得温文惫懒,配合那天生的皮相竟也似极温和,却也终究只是冷漠的疏离:“你说得很好,正好提醒了我旁人是怎么看的,便由着他们闹吧,毕竟有所求总要有所付出……”

他微微沉吟自语,思及江扬此刻应仍在西郊,竟也难免有些觉得这耳边也委实是清净得……难得。

他动了动腕子,不为所动地翻开手里的第二卷竹简“读”完了手上关于中周的消息,沉凝了片刻,将其慢慢合上,一步一步似极散漫地走到了屋子正中木质的沙盘前,收起了上面摆放的“棋子”,动作平缓得寻常,几乎算是刻板无波。

却叫钱角看得惊异:“您、您不打算和殿下继续这盘了吗?”

“不了。”羌霄却只是道,“再久我也要记不住他七天前怎么走的了。何况眼前这情况,也不知还能让他‘胡闹’多久。”

钱角觉得他这主意变得突然,思及他方才看的那份竹简,不由忧心:“是中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羌霄顿了顿,倒也平静道:“六皇子终究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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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建昭二十年秋末,后夏质于中周的质子六皇子病逝的消息才被正式传到了大月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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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江扬尚且不知道他这并无印象的六哥客死他乡的事,倒是钱角说得不错,祁出虽是不爱与他多说废话,却也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劝他疏远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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