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临渊大人抱进来的时候,一身白衣翩飞,身上还有血迹,该不会是……神女?”
“咳咳咳……”魔族少年被她的猜想镇静,一时间竟被麻薯噎住,咳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别胡言乱语,小心祸从口出,魔界谁人不晓魔君想要得到神女,若是临渊大人找到了神女,怎么可能会带回自己的地界上,早就第一时间交给魔宫了!”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也就随便说说。”她给他倒了杯水,一脸好奇的样子,“那她会是谁啊。”
魔族少年:“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是你还是别猜了,这不是我们可以肆意揣度的事情,到时自己大难临头也就算了,若是牵连到临渊大人可就不好了。”
黑衣少女:“我知道了,你说我要不要倒杯水端过去。”
“临渊大人有叫你这么做吗。”
“没有。”
“那就不要做了,有临渊大人亲自守着那名人类,她跑不了也不会出事的。”
“哦,不过……我们做什么啊,我现在好无聊啊。”
“我们?”魔族少年轻笑了声,“自然是像影子一样安静待着。”
风顺着半开的窗户游进房间里,似一道屏障,将屋内的两人阻隔开来。
“季临渊?”
黎苏桃看着面前的人,小心谨慎开口,念他的名字也跟对暗号似的。
再看一次,她还是觉得面前的人容貌冷艳至极,好看到有些不真实。
哪怕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带着阴翳的表情也似颓废的神明,清冷孤傲不可亵渎。
可她不知,他的双眼如一汪清潭,映出的却是无底的深渊。
黎苏桃在心里无声感慨着他的美貌。
像他这样好看的人,不该是她来救赎他,他来救赎她才对!
季临渊面色淡然,朝她的位置静静扫过来一眼。
他有一双摄人魂魄的眼睛,只盯着片刻,就足以让人深陷。
见他看过来,黎苏桃轻吸了口气,语气轻快明朗,继续唤他名字。
“季临渊。”
听到她的声音,他睫羽轻动,不动声色地挪开眼。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
黎苏桃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下意识抚上腰间的长剑。
“你……不是季临渊?”
“我是。”他薄唇轻启,没有看她,“可你怎么知道我是季临渊。”
“我会知道你是因为……”她顿了顿,轻咬着嘴唇扯谎,“宗主告诉了我其他守护者的名字,还给我看了画像,所以我认得你。”
说谎。
季临渊垂下眉眼,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黑暗中。
黎苏桃继续问季临渊:“你是知道我在那里,才来救我的吗。”
季临渊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逃出去的弟子告诉我,牢中还有人没能脱身,让我前去一探究竟。”
一瞬间,他修长的手指向下一压,竟让杯壁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你似乎事先就知道会有人去救你。”他眼睛弯了弯,对她道:“而那个人是我。”
“我怎么会知道有人来救我,无非是赌一把,赌会有人找到我。”她尴尬的笑了笑,说的情真意切,“还好来的人是你。”
“这样啊。”他眼底灰蒙蒙一片,倏地抽开手。
“就是这样。”黎苏桃点了点头,在头低下去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手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
是……他做的吗。
黎苏桃默然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季临渊一会儿。
看他腰上的挂饰,他应是衡夜宗的人。
在其他门派眼中,衡夜宗宛若是一个死城,披着冰冷灰暗的色调,不见一丝生机。
听闻那里四处皆是死气沉沉的,还弥漫着鲜血和腐朽的味道。
房屋和楼塔里布满了机关,一砖一瓦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宗门内的弟子,明面上是修士,实际却是以杀手和死侍模式修炼的一群人。
他们的守护,建立在杀戮和毁灭之上。
所谓的强大,只是单纯的磨灭掉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在众多门派当中,衡夜宗因与世无争的形象闻名,从不参与各派斗争,鲜少与其他门派往来,亦不追求名和利,安静的像是各门派争锋图下的背景板。
同时也是调色板。
作为一个几乎在修真界隐身的门派,不论是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
图的底色是黑或是白,亦由他们来决定。
衡夜宗这样一个神秘又有很多秘密的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很难。
听说那里养着一群美丽怪物。
若说季临渊是衡夜宗的弟子,倒也合理。
起码他的确美得不真实,宛若侠气翩翩的少年谪仙。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眸,漂亮得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少顷,黎苏桃开口问他。
“你是衡夜宗的弟子。”
他没正面回答她,反问道:“而你是芸霓宗。”
“……对。”她走下床来到窗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你有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们。”
“没有。”他神色悠然坐在椅子上,指尖擦过茶杯的边缘。
“不对啊。”黎苏桃眉头一拧,双手死死地压在窗框上。
如今季临渊已经救了她,按理说他们应该安全了才对,但周遭的这股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
她心如擂鼓,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问他。
“你我还在魔界境内?”
他歪头描摹茶杯上的花纹,一句话轻描淡写落下。
“有何不妥。”
“哪里都不妥。”她急着在房间里打转,语速不自觉加快,“我分明给了其他弟子画了用来逃跑的路线,他们都见到你了就没有分给你一张吗,再说了他们不给你就不会要一张吗,你把我丢下独自逃跑我都觉得情有可原,可你非要留在魔界等我醒来,这……也太糟糕了。”
救人救一半,这是什么救法。
正常情况下旁人若来救人,直到安全脱身之前都不会停下来,就算是累了也要坚持。
可他非但没有离开魔界,反倒停了下来,寻了个地方悠哉地等她醒过来。
除非他不是季临渊。
黎苏桃猝然停下脚步,思绪猛地在脑中炸开,除非……
他不是季临渊。
也不是什么神女的守护者。
对了,她还没有和他对过暗号。
被她没由来的凶了一下,季临渊漆黑的瞳孔稍缩,唇角上扬。
“就这么糟糕吗。”
就在此刻,黎苏桃竭力藏住内心的慌张,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掀起眼帘同季临渊对视。
四目相对之时,她的耳边是他的那句——
“就这么糟糕吗。”
撞见他眼里的笑意,黎苏桃一时喉间哽住,垂首时手扶前额。
毁灭吧。